他怕傷害到姜禮,但更不想兩人之間還有謊言。
哪怕是善意的也不行。
所以溫讓神色認真道:“小禮,我會對你坦誠,我不想咱們之間還有隐瞞。”
他牽起姜禮緊握成拳的手,輕輕地揉着,聲音平和,卻能聽得出抱歉:“從前我的确是個糊塗東西,未曾想過在糖水鋪的一番戲言竟能引起這樣的後果。”
“溫家家訓,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句戲言被當真,所以我無法忍受。”
溫讓沒敢錯過姜禮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在說到這句話時,姜禮并未流露出許多惆怅,倒像是被結了惑,頗有一股輕松之感。
“少爺的心情,姜禮能夠理解。”
從魂穿過來便一直在背鍋的溫讓何其頭疼,可他又不能說那不是自己的過錯。
他猶豫了半晌:“小禮……你從前有喜歡過我嗎?”
其實他下意識問出的從前二字實在是有些突兀,但姜禮好似并不在意這份怪異。
“從前沒有,您在姜禮心中,便隻是少爺。”
姜禮的性子極為溫順,樣貌又過分出挑,從前是多少貴人垂涎的妾室人選,落進溫家之後成了正室,心裡除了感激便是尊敬。
何來的心悅喜歡?
現在好似颠倒了過來,姜禮不錯眼地觀察着溫讓。
而溫讓因為沒來由的心疼低垂着視線,不曾見到姜禮眼中隐藏的笑意。
溫讓暗自松了口氣,還好原主混賬,姜禮沒有傾心過,否則依他一個現代人的思維來看,都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奪人妻子。
轉眼華燈初上,夜幕下的集市很是熱鬧,因着節日的緣故,出行的人手中都提着一盞自己最心怡的花燈。
姜禮正将今夜要拿去展示的花燈妥善地放置在盒中,轉身的時候,被另一盞玲珑卻精制的花燈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緩緩擡眼,深深地凝望着這盞燈的主人。
溫讓出身世家,改去纨绔的性子,沉澱下來的便是儒雅謙和,如今融在光影與黑夜之下,襯得此人的笑越發溫柔。
溫讓緩緩地走近,将手中的燈放在姜禮手中,眸子平靜如水,泛起愉悅的漣漪。
“别家的夫人都有花燈,我夫人自然也得有,而且得是最漂亮的那一盞。”
姜禮垂眸,那盞花燈便落在了眼裡。
同樣是雕刻功筆,卻并非四季之景。
每一面,都是姜禮。
溫讓初見他時,隻覺得這天底下,最美的人也不過如此。
坐在馬車裡,姜禮身體不适卧成一隻小團子的樣子,溫讓覺得既可愛又心疼。
制燈之後,溫讓應付不來父親接連提出的問題,聰明又護短的姜禮,也讓他記下了當下的模樣。
還有很多很多次禁不起逗的姜禮,耳尖微紅隻管欲蓋彌彰,溫讓也刻了上去。
雕琢精細,栩栩如生,宛若姜禮這個人就在這燈面上一般。
是溫讓的手藝,讓這盞燈有了生命。
“什麼時候做的?”
姜禮面對溫讓總是說不出聰明的話來,他看着花燈,細細品着溫讓的細緻和用心。
溫讓一手抱起盒子,另一隻手無比自然地牽起自家夫人的手。
他牽就牽了還順着力度揉捏了幾下,“做盒子裡這盞燈的時候做的。”
說完他還覺得不夠,認真補充道:“不是順便,是特地送給你的。”
溫讓自然也沒吹捧自己的手藝,他擔心姜禮會不喜歡,所以竟然有些緊張。
他猶豫道:“你……你不要嫌棄。”
畢竟在他眼裡,這是他送給自家夫人的第一份禮物,既不貴重,又好像不太實用。
姜禮從小觀察别人的臉色習慣了,所以他察覺到溫讓明溢于言表的無措。
盡管當事人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
“少爺,我很喜歡。”
溫讓看向他,眸子裡有悅色,柔聲道:“你真的喜歡?”
他不禁喜滋滋的,心想應該能挽回一點點形象了。
原主對姜禮那樣冷淡,姜禮讨厭自己是應當的。
可他擔心姜禮委曲求全,過得不快樂。
溫讓自覺也隻有手藝能上得了台面了,所以熬了好幾個夜晚這才做得一盞。
不過他想,姜禮如果喜歡,那就不辛苦了。
姜禮也小小力度地回握郎君的手,許是小心試探,又或者是害羞。
“嗯,我喜歡。”
說的是宮燈,也是少爺。
溫讓這才滿意地牽着夫人:“夫人,咱們去過花燈節吧。”
姜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