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溫讓現在松開也不是,握緊也不是,局促地僵在原地。
姜禮從來沒預想過能見到他家少爺羞澀的都要冒熱氣的模樣,心裡頓時生起了趣味。
“原來少爺昨夜說的話,隻不過是在給姜禮提個醒,起個未雨綢缪的作用。”
姜禮看上去有些失落,“少爺不想同姜禮親近,所以才說出那樣的話,怪姜禮愚笨,竟然将少爺所說的話當了真。”
“沒關系的少爺,姜禮很懂事,日後不管您是想要納妾,還是休妻另娶,姜禮都絕沒有怨言。”
救命,溫讓就說了兩個字,就惹得小夫人這樣傷心,溫讓覺得自己簡直應該天打雷劈不可饒恕。
來不及想别的,溫讓顧不上給自己立的牌坊和規矩了,連忙将小夫人抱在懷裡哄。
“小禮,我錯了。”
不管怎麼說,先道歉,把态度擺出來。
懷中人低聲喃喃:“少爺怎麼會錯……”
懂了,這是在問自己錯在哪裡。
溫讓這幾秒中回顧了自己說的所有話。
溫讓輕輕扶着姜禮的背脊,一邊順毛一邊誠懇反省自己:“首先,我不會納妾,更不會休妻和另娶,這一點我向你保證,我溫讓此生就你一人。”
“我所言的想要同你慢慢了解彼此,是不想讓你覺得我對你不夠珍重。”
“姜禮,我在其他方面可能不夠有天賦,但我會努力地學會怎麼去愛你。”
“而在這之前,我會尊重你的全部,包括但不限于你的理想,事業,還有感情歸屬。”
“我希望你在我身邊時,能不再委屈自己,能獲得發自内心的快樂。”
“所以請原諒我的擅作主張,我在相夫教子和以夫為綱之間,替你選擇了自由。”
“以後要做什麼,你自己決定。”
溫讓淺淺地吻在懷中人的青絲上,兀自歎了一口氣:“也許很多人都會覺得,說的比唱的都要好聽,光說不練假把式,隻會給人畫大餅卻落實不到實處。”
“但是我先說與你聽,是為了給你一個承諾,同時也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标,日後我若是有哪裡沒有做到的,也好給你翻舊賬。”
溫讓表達完自己的想法以後懷中的小夫人一言不發,他不确定地又回顧了一下剛才的言論是不是哪裡說錯了話,但搜尋無果。
所以他再次拿出認錯的态度:“抱歉,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沒有。”
姜禮這次回應得很快,擡起頭直勾勾地望着溫讓的眼睛,“就是覺得,少爺能來到我的身邊,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溫讓沒有太聽懂這句話,但他一直是個求知欲很強的人,他頗為認真地回道:“為什麼這麼說?我從前對你并不好,現在才幡然醒悟,不是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姜禮聞言笑了笑,眉眼彎彎,梨渦清淺,像是清麗脫俗,矢志不渝的鈴蘭花。
“少爺,祝您今日一切順利。”
溫讓捏了捏小夫人的臉蛋,笑意深深,“借夫人吉言。”
丁斯時從來是個守時的人,一向都會比約定時限更早些抵達,更何況今日還是擇選舉薦人物的重要日子。
他坐在正堂議事廳喝着茶,同節度使閑聊着撫州的近況,底下的官員将昨夜手藝人前十名帶了進來,妥善地将他們的藝品放在前面的桌子上,按照序列站定。
制禮司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給各大宴會和節日做策劃,更是有贈禮其他國度以彰顯中原雲朝風範的職責。
當今聖上對宮燈不知為何有一種很深的眷戀,所以在他執政期間,花燈手藝人走到哪裡都得受人高看一眼。
能夠進入京都皇城内宮燈坊的手藝人并不全是由禮制官舉薦,正是防範禮制官有私下接受賄賂的嫌疑,所以自然也會有更為親民廣泛的競選機制。
每個禮制官手中有五個名額,獲得這些名額的手藝人不用再去參與初選,而是直接晉級到州與州之間的名額複選。
最先是兩州,然後是四洲,依次輪轉擢選,同樣的藝品不能出現第二次,而州界的比拼全由制禮司最高主管唐司禮抽簽決定。
若禮制官所舉薦的人選之中,沒有一位能夠通過京都皇城之中由唐司禮做為主考官的終試,那麼制禮司會将此事計入該禮制官的考核之中。
而該禮制官則會被認為目光短淺,更有甚者被定為收受賄賂,不再适合坐在這個位置上,唐司禮會起用其他的人選來頂替他的位置,繼續為雲朝發掘人才。
故此每個禮制官對于人選一事,是慎之又慎,因為不僅僅是要保住飯碗,更是要保住雲朝,保住整個中原的文化底蘊不被錢欲侵蝕。
而至于為什麼手藝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要博得一個名額,并不僅僅隻是為了不用參加初選,而是禮制官手中有一票決定權,可以說得上是終選之前的一張晉級卡。
但隻能使用一次,保住禮制官心中的最有潛力的人選。
丁斯時是所有禮制官之中對這項能力最吝啬之人,從他上任之後,從來都沒有使用過這項特權,且丁斯時每一次手中的五個名額從未挑滿過。
江湖上一直都有丁大人的傳說。
丁大人舉薦多少人,最終就能進多少人,從未看走過眼。
有幾個參與過競選的人一擡眼見到丁斯時,頓時沒忍住嗚咽一聲,委屈哽在喉嚨中,一臉的絕望。
他們心想,丁大人您是住在撫州了嗎?能不能給條活路啊?
我一年又一年地燒香拜佛,結果沒請來别人,倒是您這尊大佛又來關照我了。
還有幾個單純可愛不知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麼的小崽子,不明所以地低聲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