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禮閉了閉眼,知道瞞不過,所幸和盤托出:“也是為了幫襯我家少爺。”
葉芮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圖他什麼?圖他年齡大?圖他對你不好?圖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姜禮聽到這些話沒忍住笑了出來,“姐姐昨晚不是見識過少爺的能力了,怎麼還這麼說他?”
“溫讓這人是不是被奪舍了啊,要說藏拙也不至于連溫老爺子都瞞……”
眼見着葉芮伶的思路越來越玄乎,姜禮趕忙打斷了她:“姐姐,别胡思亂想,少爺就是行事灑脫了些,但人很聰慧,可能是世家骨子裡帶的吧,他在花燈制作方面很有天賦。”
葉芮伶被他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一句“行事灑脫”哽住,不免好笑道:“天晴了雨停了,你是不是就覺得他又行了?”
“希望他真的是浪金回頭金不換,而不是演了一出戲碼給丁大人看。”
葉芮伶望着姜禮,“小禮,我葉芮伶的弟弟,可不能受委屈啊。”
官府這邊節度使已經根據丁斯時以往的慣例安置好接下來要用的木材。
丁斯時做出“請”的手勢,“諸位,請吧。”
這是要讓十位手藝人現場削燈篾,削燈篾雖不能完全評判一個手藝人的能力如何,但卻可以在短時間檢驗手藝人的基本功。
十位手藝人按照位次坐下,拿起了官府準備好的刀具,四平八穩地做起這項細緻的活。
丁斯時在一旁靜靜地望着,那幾個初來乍到的小兄弟被丁大人的目光盯得不自然,吓得連刀具都握不住。
丁斯時無奈:“勞煩您習慣習慣,若是有機會去參與更高的競選,到時可不是隻有丁某一雙眼睛盯着這麼簡單了。”
許是覺得這幾人實在年紀太輕,他接着補充道:“你們隻專注眼前的藝品便好,其餘的無需理會,無論到時是多少雙眼睛,或是有多少注水的成分。”
丁斯時承諾道:“隻要丁某認準,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與諸位無關。”
或許是這一番話說得太過鄭重,又或許是丁斯時這個名字就足以令人信服,沒有安定下心來的幾個手藝人在短暫調整後,終于恢複了平靜。
他們沒有分出心來覺察到,當丁斯時開始說話時,其他的手藝人也放下手中的刻刀安靜地等待這些年輕後輩緩和下來,而動手時又在同一起跑線上。
可丁斯時卻看得清楚,他為雲朝手藝人不露痕迹的溫柔善良而驕傲。
經曆了一上去的檢驗,手藝人出門時已是正午時分,雖說官府挽留他們留下用個便飯,但這些手藝人各個搖頭如撥浪鼓。
“婉拒了,婉拒了。”
“在下家中還有娘子等候,就不留了。”
天知道今上午這群人經曆了些什麼,出門後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
“二哥,我今天差點就交代在這裡了。”
“回家等結果吧,我這顆幼小的心隻有香香夫人才能安慰。”
“今日丁大人竟然沒有指教我們,我得趕緊回去瞧瞧是不是祖墳冒青煙了。”
“帶我一個帶我一個,你都不知道去年我走出這道門後,在街上哭得那樣,路人都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官府門前衆人分道揚镳,隻有溫讓被丁斯時單獨留了下來,衆人也并沒有覺得魁首被丁大人留下有什麼奇怪。
丁斯時先是仔細檢查了溫讓的燈篾,擡頭道:“你這基本功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吧?”
溫讓不知道怎麼接話,正想以從姜禮那裡學過來的借口應付他時,丁大人卻站起了身來。
“好好好,溫老爺子這麼跟我謙虛是吧。”
丁斯時莫名有一種被自家偶像诓騙了的塌房感覺,但溫讓卻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爺爺,乖孫對不住你,實在是頂不住,溫讓心裡愧疚。
丁斯時目光裡透露出一股幽怨,他正色道:“就算你基本功紮實,構思還算巧妙,但我這裡還是沒有你的名額。”
溫讓對其他人一貫是謙和疏遠,他點頭示意自己知曉。
“溫某明白您的難處。”
丁斯時也不藏對溫讓的欣賞,“但我不否認,我很認可你的手藝。”
“能得禮制官丁大人一句認可,想必溫某應該有機會能進入到終選?”
丁斯時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是想進入宮燈坊,獲得能夠親見聖上的機會,然後訴清溫家冤屈?”
禮制官擺明了态度,他是信任溫老爺子的。
說實在溫讓本人自然是對溫家的興衰沒有太多追求,畢竟他隻是穿越過來接替了原主的身份而已,就連對丁斯時的那一番說辭都是姜禮的想法。
但既然已經借用了别人的身份,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所以他實誠地點頭:“是,不過我首先需要查清發生了什麼,找到證據,否則聖上憑什麼信我的一面之詞?”
丁斯時面露難色:“這不是一日之功,況且聖上已經下旨讓溫家五十年内不得再入京都,你若是敢抗旨,恐怕就不是流放這麼簡單的事了。”
這就真的是一件很令人頭痛的事,溫讓也從未想過此事能立刻便有轉圜的餘地。
他無奈地看着丁大人:“所以隻能采取戴罪立功的策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