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自己,我有夫人了,還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我從前少語,所以才需要多言,有很多事都是交深言淺鬧出來的誤會。”
溫讓話鋒一轉:“可我不想你受委屈。”
姜禮咬了一口糖葫蘆,才接話道:“少爺前言不搭後語的,在說什麼胡話。”
“夫人對我有誤會,其實也不打緊。”
說着說着溫讓的語氣又委屈了起來,“可是話本裡的小夫人誤會郎君之後總是一個人胡思亂想,随後越想越委屈,最後在夜裡團在被子裡偷偷哭。”
“我受點委屈不要緊,我也不是那樣的郎君,我隻會心疼夫人。”
姜禮沒接話,隻是又咬了一口糖葫蘆,待唇齒之間的甜味消散後,才歎了一口氣。
“少爺和黎掌事,一定會聊得很投機。”
“可惜了,今日你們二人沒能燒三炷香,結拜成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溫讓沒見過姜禮露出這樣說話不饒人的一面,但他并不讨厭,甚至覺得新鮮。
他覺得光是看着姜禮,心裡便隻剩下歡喜了。
“所以小禮不高興,是因為我不關心自家前途,還是身為老闆娘的我不體恤東家啊?”
沒等姜禮回答,溫讓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首先,你說你想試試,我相信這話你不是随口一提,所以我覺得你有能力去解決這道難題。”
“其次,我如果哪裡做得不夠好,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也是頭一次做别人的夫君,所以難免把握不好尺度。”
“許是我心眼小,擔心問出來你會認為我對你不夠信任。”
溫讓說了這樣許多姜禮也不做回應,但他并不覺得累。
“倘若你覺得我言語孟浪虛浮,我便這樣條理清晰地回答你,好嗎?”
姜禮行商這麼多年,奉承贊美,誠心誠意見過無數,卻從未有人像溫讓一般,讓人生不起半分戒備之心。
要不說,真誠是必殺技呢?
姜禮沉默地将一串糖葫蘆吃完,心中思緒婉轉,越過了雲朝江山,趟過了萬千星河。
“少爺,上次跟我說的隐瞞之事,現在能告訴我嗎?”
他在賭,賭溫讓說的是真話。
溫讓先是愣了愣,随後一面措辭,一面緊張地捏着姜禮的衣袖。
“小禮,我接下來所言可能有些荒誕,但你别害怕。”
“你看過那種話本沒有,就是話本裡的人被奪舍,身體雖還在,可已經不是原來的靈魂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姜禮的神色變化,小小聲道:“溫氏被降罪的那日,我從異世過來,就是跪在地上被溫夫人拎着耳朵訓斥的樣子了。”
隻見姜禮面色如常,甚至還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吃食,“少爺說完了?”
溫讓耷拉着腦袋,有些無力道:“是很荒謬,但我與從前全然不同,小禮應該能感覺到吧?”
“我不是他。”
他的聲音很低,似是失落,“我不是你的少爺,也不是你原來的夫君。”
“可我會對你很好,你願不願意與我……”
“将錯就錯。”
溫讓說完這四個字便一直垂着頭,不敢去探究姜禮的眼裡是可笑,恐懼,還是失望。
手中緊緊攥着的衣袖似是被拉扯,溫讓認命地松開手,收拾好眼中的難過,準備往後撤步。
突然手上一熱,軟和溫熱的觸感覆着其上,像是兔子的軟毛拂過,帶着依賴和眷戀。
“我知道。”
“我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輕描淡寫一句,溫讓的情緒出現了極大的起伏,他氣息不穩道:“你知道啊……”
姜禮點頭肯定:“溫公子的眼神我記得,他不會那樣看我。”
“你就信了我說的話?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小夫人顯然沒這樣認為,或者說是沒對這等離奇玄乎的事太過在意。
“許是上天憐憫我,給我送了個好郎君,這才将少爺送到我身邊,隻是不知道,少爺原本世界裡的親人是否在牽挂您。”
姜禮若無其事地吃着糖葫蘆,似是随口一提道:“那少爺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又回到了那個世界。”
他像是發現自己言語間沒能遮掩住難過,趕緊又補充道:“您肯定也很想念家人,能夠回去是一件頂好的事,算是咱們都回到了原本的軌迹。”
小夫人如此通情達理,善良可愛,在溫讓的眼中都像是自帶着柔光。
所以他的語氣放得更輕,“既已經無力改變的事實,就不要多加憂慮。”
“如今我在雲朝,便隻是你的溫讓。”
“話本裡都說,未明前程,不做承諾,便是為了自己的愛人好。”
“但我覺得這都是無稽之談。”
“我不必要為了避免沒有發生的事,而美其名曰叫做未雨綢缪。”
“人的一輩子就這麼短,多相愛一天便是一天,我怎麼舍得浪費與你的任何時間。”
溫讓說了這一通,哄完人之後,才後知後覺心裡的不是滋味,言語都沾上了酸氣。
“小禮既然心知肚明,那你還一直叫我少爺。”
姜禮稍歪了歪頭,故作思索道:“那不然該叫什麼?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們是什麼關系,你就叫我什麼便好。”
“那我不是該叫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