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顔色紅澄,似乎都能聞到甜味。
姜禮看着手中的兩串糖葫蘆,他從來都沒有吃過别人送的糖葫蘆。
本以為其中一串是拿來哄他開心的,卻沒想到另一串也是屬于他的。
他聲音很輕,害怕戳破了一場夢境,“少爺不吃,為什麼要多買一串?”
溫讓見他不動,握着他的手将糖葫蘆送到嘴邊,笑道:“想知道?嘗一口我就告訴你。”
小夫人乖巧地張嘴,吃的時候,溫讓的目光還能捕獲到粉紅的舌尖。
随後便擡頭望着自己,明晃晃地等着他給答案。
“因為我想要小禮知道,我手中就算是有兩串糖葫蘆,我也願意全部都留給你。”
“一串是哄你開心,一串是讓你安心。”
溫讓像是為了補足什麼遺憾那般,承諾的語氣慎重而又堅定。
“我把所有的糖葫蘆都給你,能博你一笑嗎?”
溫讓說得雲淡風輕,實則内心已經慌成一片,他在想他的話是不是過于孟浪了?
哪家的小夫人願意夫君像對待小朋友那樣拿糖哄啊?
就在溫讓琢磨着用什麼話來跳過這個話題時,突然被眼前姜禮的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姜禮的笑意雖然淺淡,卻能瞧出發自内心。
像是冬日裡的積雪無聲融化,又像是夜幕下最為璀璨的那顆繁星。
自家夫人本就生得極美,再含着溫柔脈脈,溫讓全然無法挪開半寸視線。
“少爺為什麼喜歡制燈啊?”
溫讓因這一問勉強回了神,耳尖卻偷偷地染上了紅,“因為很美。”
姜禮依舊笑着,眼裡是細細碎碎的柔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溫讓雖說平日裡素來性子溫和遲鈍了些,但對上姜禮,他總是太過在意了些。
“花燈的美,不止在于本身。”
“更吸引我的,是内裡藏着的每一筆文化底蘊。”
“它承繼着幾千年的記憶,沿着曆史長河款款而來,讓我們得以同先人暢談思想。”
“我所制,所仰慕,所見所聞,每一個細節都來自中原。”
“一個,每每想起都能讓人熱淚盈眶的古國。”
“讓所有生于這片土地的百姓,都能夠談及便自豪,說及便驕傲。”
溫讓言語和緩,道盡中原百姓溫良的氣度,雖溫柔,也忽視不了他背後強大到幾乎平靜的氣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愛國之情,人更有之。”
字句簡短,卻擲地有聲,主街上喧鬧繁華,自是雲朝風華養人。
溫讓的目光複又撞入姜禮的視線,兩相對望,又是小意纏綿。
“小禮,上一句話是我回答為何喜歡制燈。”
“下一個疑惑,你沒有問,是我自己想回答。”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溫讓的聲音含着笑意,眼裡也是萬般的珍重,似乎眼中的人正是心裡最要緊的人。
“可是怎麼辦啊……”
“我隻會喜歡姜禮。”
姜禮聽了這一番話若說不曾感動,那定是假話,可他也并未覺得有多開心。
溫讓與他,不過是一場胡鬧牽扯出來的緣分,況且溫讓同自己又何曾真的動了情。
想到這裡,姜禮竟覺得有些隐隐的失望,隐秘的難過從心底深處緩緩滲了出來,瞬時便席卷周身。
“少爺其實也不必專門說這些話與我聽。”
有些話,聽聽也就罷了。
姜禮前面那麼多年聽過許多難聽到不堪入耳的謾罵,如今聽什麼話都覺得不如手中握着的錢财讓人安心。
溫讓見他拿着糖葫蘆不吃,可自打他穿越過來後日常關注姜禮,知道小夫人是愛食甜食的。
“小禮不喜歡吃嗎?”
姜禮握着糖葫蘆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又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于是将其中一串未嘗過的糖葫蘆放在溫讓眼前。
“少爺想吃,直說便是。”
溫讓接過時察覺到姜禮的不舍,隻是夫人的動作很小,微不可察。
溫讓道:“小禮,張嘴。”
姜禮呆呆地“啊”了一聲,便嘗到了夫君親手喂過來的糖葫蘆的甜味。
小夫人的唇觸碰到紅澄的糖葫蘆,溫讓鬼使神差地附身湊近,以唇觸碰了一下糖葫蘆的另一面。
兩人的吐息短暫地交纏在了一處,混着甜絲絲的味道,逸散在彼此口中。
溫讓有一種醉意,沒忍住笑起來。
“嘗到了,甜的。”
他就那麼望着姜禮,眸中是化不開的溫柔,細緻耐心地哄着自己的眼中人。
“我所言,更多是為了給我自己聽。”
溫讓說及此處便生起了莫名的難過,連同聲音都覺得虛浮了起來。
但片刻之後,他撿回了自己的冷靜自持,從容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