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芮伶轉頭看過來,見明了溫讓如今的模樣,覺得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仔細回憶了一番,這不正是每次她與旁人接觸時自家丁大人的樣子嗎?
葉芮伶的思緒罕見地也變得紊亂起來。
她與姜禮一位是女子,一位是哥兒,就算是同處一間密室過了夜,也沒有人會以為壞了清白之身。
所以溫家這位少爺究竟是釀了多大一缸醋?
葉芮伶甚至覺得路過的一隻生靈不論雌雄,隻要是能喘氣的,都會被溫讓踹上兩腳。
更令葉芮伶長見識的,便是下一瞬姜禮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溫讓頃刻間便恢複了原本文雅溫和的模樣,似乎剛才僅僅隻是葉芮伶的一場錯覺。
溫讓步履輕快,不見剛才的半分停滞,走近時還十分知禮數。
“丁夫人安好,在下溫讓,不知二位是否已經談好了?”
葉芮伶目光遲緩地看向姜禮,帶着三分幸災樂禍,剩下七分全是同病相憐。
“溫公子真是藝高人膽大,連裝都不裝了。”
葉芮伶一語雙關,溫讓不會聽不明白她的意思。
“在下心想丁大人有事也不會舍得瞞您,也就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葉芮伶疑惑,這哪裡像是原來那個不學無術的纨绔?
視線周旋在溫讓身上,溫讓覺得有些不自在,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見身側的姜禮圓場道:“前幾日見過您與丁大人的恩愛,明眼人都知道您是丁大人心中最重要的那位。”
見姜禮替這混小子說話,葉芮伶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況且從那晚見過姜禮時,後面的一切都是她自願幫扶的。
怎麼說呢?現在想要退貨還來不來得及?
葉小姐表示很後悔。
“若溫公子沒有别的事,不如留在葉府用個便飯?”
溫讓一心念着要帶小夫人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竟全然沒有意識到這話裡的趕人意味。
他一本正經地作揖,“在下與夫人還有要事,就不打擾丁夫人了,後會有期。”
葉芮伶神色複雜。
這弟夫怎麼給人一種聰明,又聰明不到哪裡去的怪異感覺。
“一直盯着别人的夫君看,我也是會吃醋的,阿伶。”
葉芮伶沒有回頭,“總是這樣走路不出聲吓唬我,我也是會害怕的,夫君。”
“連夫君回來了都沒人來通報一聲,可見我葉家的規矩已經成了擺設。”
庭院中的葉芮伶穿着端莊大方,聲音淡得如同缥缈的風那般令人捉摸不透。
丁斯時知道夫人生氣了,立馬放輕了語氣哄:“阿伶,是我不好。”
“丁斯時,我沒有你想得那樣嬌弱。”
葉芮伶始終沒有看他,目光停在不知名的某一處地方,語氣雖聽不出生了怒氣的迹象,可已經足夠讓丁斯時心驚。
“我知阿伶并非嬌弱女子,也并不是想要你成為我的掌中雀。”
丁斯時無奈,“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會改,隻要你别氣壞了身子。”
葉芮伶淡聲道:“不想我待在房中悶壞了,就挪走你的眼睛。”
此言一出,周圍侍奉的人個個都像是被葉芮伶看穿了似的,心虛地不敢擡頭。
葉芮伶視線掃了一圈,随後轉身涼涼地看向丁斯時。
“丁斯時,你很有本事。”
“我葉家的地盤上,竟然有這麼多人都跟着你姓。”
商人行事,從來講究一個契約,周圍的侍從出自葉家,身契也壓在葉家,丁斯時挖了人心自知是觸犯大忌。
可葉芮伶不是今日才知曉此事,他與自家夫人從來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是什麼原因讓葉芮伶在此時想要處置了這些人?
丁斯時輕笑一聲,“我跟着你姓,怎麼處置都聽你發落。”
“哥哥怎麼了?”
溫讓聽見姜禮的詢問聲,這才停住了腳步,滿眼操心地看着自家單純的小夫人。
“丁夫人都上手了,你怎麼也不知道躲啊。”
他像個長輩一樣碎碎念,“怪我怪我,花燈節當晚她當着我面就能拉你的手,那轉個身就更不得了了,我就不應該讓你單獨去見她的。”
他小聲嘀咕了半晌,這才發現自己在胡亂議論着什麼。
溫讓看清了姜禮的疑惑神色,反省道:“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您是在吃醋嗎?”
“可丁夫人是女子,姜禮是哥兒。”
溫讓望着小夫人純粹的眸子,忽然如鲠在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自己的确是反應過度了,他沉下心來仔細想了想,最後一本正經地總結道:俗話說得好,兩個零是不會有結果的。
突然被自己安慰到,溫讓松了一口氣。
“小禮與丁夫人也并不相熟,我擔心她占你便宜。”
這話像是勾起了姜禮的興緻,隻見他的眼裡有了些明顯的笑意,故作好奇地問道:“哥哥與丁夫人怕是還沒有我熟悉,您這話的根據又在何處?”
牽着小夫人的手慢慢地走,溫讓看遍了撫州主街的繁華和熱鬧。
“葉家家風嚴謹,世家養出來的千金哪一個會是胸無城府的乖軟小白兔,恐怕整個雲朝也就隻有那個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丁斯時認為他家夫人柔弱不能自理。”
溫讓一本正經言之鑿鑿的模樣吸引住了姜禮全部的注意,身側的郎君将他往旁邊一攬,随後讓他一直走在主街外側,避免過往的商販會不留意撞到他。
“哥哥難道就沒有想過,姜禮也是出身商賈世家嗎?”
溫讓不假思索,“那我應該感到慶幸。”
“慶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