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我的小禮足夠聰明,能夠保護自己。”
說完之後溫讓将夫人的手又握緊了些,喃喃道:“但也别太有出息了。”
“雖說我是不介意被人說食軟飯,但我也不能頓頓都指望東家,那以後若是東家有了新歡,不要我了可怎麼好。”
姜禮仔細觀察着他,滿臉都寫着“我委屈但我裝的”,突然福至心靈地問道:“哥哥原來的時代裡,是不是隻有男女之分,所以才會這樣介意?”
溫讓呆呆地“嗯”了一聲,正在驚歎自家夫人憑他這兩句話就能猜到緣故之聰慧時,眼前人的眸光突然就暗淡了下去。
“所以哥哥,是不喜歡男子的,對不對?”
小夫人的聲音很輕,透露出一股淡然和早該如此的意味。
“因為在你心中,我是位男子,所以才會計較男女授受不親。”
這問題足夠溫讓把一條命留在這裡,他的心裡突然拉響了轟鳴聲,正在思如何回答時,便聽見了姜禮的下一句話。
“溫公子原來有一個青梅竹馬,是京都商行尹家的小姐。”
姜禮緩緩道來,像是在說一件無關自己的事,語氣平淡,聲音清潤,令溫讓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被他帶着走。
“尹家家财萬貫,尹家小姐樣貌萬中挑一,性子卻清冷孤傲,幼時便不多理睬溫公子,是少爺傾慕多年,非趕着往上湊。”
溫讓靜靜地聆聽,随後等待了半晌後才聽到姜禮很輕的聲音。
“你知道為什麼那日在糖水鋪,少爺要說那樣的話嗎?”
姜禮原本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今日葉芮伶說與他聽時,他才明白了其中緣由。
“那日尹小姐也在,他苦苦追尋多年,尹小姐始終以冷面待他,所以少爺揚言我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隻是因為想要替自己逞一口氣。”
姜禮表現得一直都很乖巧,記憶之中從沒有向原主讨要過任何東西,也沒有讓原主感到為難過。
溫讓不知道他知曉此事,那日被姜禮提起,怕他難過所以才将真實緣由遮掩了過去,可如今被提起,還是這樣看起來平靜的姿态,溫讓隻覺得心口一片酸澀的疼。
“抱歉,我沒有對你說實話。”
說着抱歉的話,溫讓的手卻始終不肯松開半分,甚至将整個手都裹住,像是在借由掌心的溫度傳遞自己的歉意,更像是利用肌膚相貼找尋安全感。
姜禮本來想說,這是原來溫公子的錯,這一切都跟你無關,但他臨到嘴邊的安慰遲遲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溫讓有那個人的記憶。
“你所謂的未說實話,是說那日對我隐瞞真相,還是我的确不如尹小姐好看。”
本是開玩笑的語氣,已經在給溫讓台階下了,但溫讓裝作不懂。
在溫讓眼中,尹小姐這個人根本無關輕重,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想起還有這麼個人。
他前不久還在自我腦補,按照小說劇情設定,說不定還會給姜禮安排一個青梅竹馬的人物。
卻沒想到,這人物設定居然給自己攤上了。
他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暖回一點點的小夫人可别給小說劇情搞沒了。
“我過來之後,除了隐瞞這件事外,句句真心。”
“姜禮,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姜禮微不可察地歎氣,以為溫讓是拿甜言蜜語來揭過這個話題,正想順着勢頭打趣一句便了了。
“我不提尹小姐,并非是我心虛,而是我……”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個聲音說道:“溫公子,我家小姐邀你前去說會兒話,還望您賞臉。”
“小禮……”
“溫公子。”
這熟悉的打斷,這熟悉的誤會節奏。
溫讓耐着性子回道:“敢問您家小姐是否姓尹?”
那侍女有些驚訝:“原來您還記得十一。”
溫讓翻找記憶無果:“十一是誰?”
名為十一的侍女沉默了片刻,不再提起此事,隻是重複道:“尹小姐到撫州來視察商行分店,沒成想還能遇上您。”
“姑娘屢次打斷在下與夫人說話,尹小姐若不會管教侍女,不如讓在下代為指點?”
十一聽了這話沒有什麼反應,可見将生意場上的絕不善罷甘休原則學到了極緻。
“既是尹小姐有心,哥哥還是去吧,說不定是有要緊事。”
溫讓心道果然如此,詢問道:“敢問姑娘,尹小姐可有說是因為何事邀在下去說話?”
十一笑說:“自然是有段時間沒見,想與溫公子叙叙舊。”
換做以往,這人早就樂得追去了,可今日眼前人卻不為所動,十一疑惑地看着他。
“叙舊就免了,我如今已經有了家室,不适宜再見閨中小姐,煩請您回去說明情況,在下感激不盡。”
十一還想說些什麼,下一幕卻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溫讓似不經意地将交握在一起的手舉起,柔聲說道:“夫人的手有些涼,是冷了嗎?那我們回家好不好?”
姜禮被溫讓裹了一路的手怎麼會涼,他擡頭望着郎君,似是這世間的喧鬧煩擾都與彼此無關。
溫讓沒有得到答複,卻笑得溫柔,“好,我們回家。”
尹千雪撩開帷裳的手落了下來。
十一在外說明了情況,随後嘟囔了一句:“溫公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尹千雪的唇勾起淺淺的笑。
“真有意思,沒想到禮閣東家竟然真的出現在了撫州。”
溫讓。
尹千雪輕輕喚出這個名字,輕擡眉眼,幽幽的綠隐在眼瞳之中,為這一副看似清純可愛的臉蛋平白添上幾分精于算計。
哪裡能看出姜禮口中所謂的清冷孤傲。
“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