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卻又聽見他開懷一笑:“哪兒有什麼幫手啊,成衣跟着我這麼多年,我和他的默契豈是爾等能夠明白的?”
氣得溫鈞惡狠狠地用公筷夾了一大筷子的青菜塞進老爺子的碗裡,“老不正經。”
溫老爺子撅嘴,嫌棄地撥了撥,“不愛吃青菜。”
“爺爺的生辰禮物最是有心意,姜禮實在是很喜歡。”
溫讓撅嘴,投去委委屈屈的一眼,“我的禮物難道不是最有心意的嗎?”
又覺得不太有底氣,補了一句:“那麼多那麼多加起來都比不過爺爺嗎?”
小夫人似笑非笑地給他盛了一碗湯,無聲無息地安撫了溫讓。
溫讓擡眼,見到老爺子面露得意,語氣不鹹不淡:“爺爺快用飯吧,葷素均衡,對您老人家身體好。”
由于昨晚的盒子燈效果驚豔,老爺子心情也甚好,今日跟着溫讓一起去做一回講學人。
隔着一扇屏風,溫老爺子落座,聲音溫和而又感染力,将這從中玄妙娓娓道來。
“紮和烤二字同體,先是紮出一個竹制主架,再放置火爐上慢慢地煨烤。煨是個需要耐心的過程,若是把握不住啊,一個不留神就斷了,或者是尺寸不合适,這就又得返工重來,真真是一個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
“至于糊嘛,便是用漿糊将紙沾到豎着的紙繩上。和面各位都見過,由面和水攪拌而成,糊也是頗為講究,放多了呢,紙易漚爛。放少了呢,又根本粘不住。”
“剩下一個畫字,花鳥魚蟲,山水景觀,随君挑選。”
衆人聽得入迷,發出感歎:“工藝繁複,環環相扣方才能做成盒子燈,難怪能出那麼美的觀感。”
老爺子将茶盞放下,抛出一個許諾:“日後諸位若有底子了,不如一齊做一盞,就知道其中的趣味了。”
“果真?咱們也能跟着上手?”
溫老爺子應答:“有何不可?”
“快請老先生再多講些,我一定好好記錄。”
回府後,小夫人又帶着上回那個老者來看診,溫讓不動聲色地往後撤了幾步,對這個大夫的醫術可以說是望而生畏,“不必了吧?”
姜禮眼神淺淡地落在溫讓略帶可憐的面容上,一個字沒說,但溫讓卻品出了不可抗拒的意味。
他隻能認命地低頭,把手腕伸出了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勞煩您了。”
老者按着按着又歎一口氣,溫讓的心緊了起來。
“公子如今身體康健,若總是暈過去,東家不如去請法師驅驅邪?”
他實在是說得誠懇,真心想讓姜禮去做一場法事,來驅散這位公子身上的邪祟之物。
“……多謝老先生,我知道了。”
姜禮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喚來芙蕖,“芙蕖,送老先生出府。”
溫讓都是穿越起步的人了,哪能信鬼神之說,“我雖不清楚其中是何緣故,但應該不是鬼上身,小禮别害怕。”
小夫人目光清明,“我知道。”
“而且我能感覺到,那就是你。”
“啊?”溫讓想起小夫人的描述,那個不矜持,風流膽大的人,真的會是他嗎?
他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他有什麼輕微的字母屬性而他本人并不知情嗎?
小夫人的耳尖又紅了,溫讓忍笑:“為什麼知道是我?”
“因為隻願意給我碰,所以小禮不抗拒?”
他将人團住,呼出一口熱息在耳垂,“說,是不是隻能給我抱,給我親,給我……”
那個字音的開頭被溫讓狠狠地憋了回去,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太過流氓了。
可小夫人軟乎乎地窩在懷裡點頭了。
溫讓将牙都要咬碎了,“乖,我去沐浴。”
看着他慌亂不已的步子,略帶倉皇的背影,姜禮眉眼彎彎,一絲得逞的暗光掠過雙眸。
他這夫君的道行也不怎麼樣,純粹口頭上占個便宜,還得是姜禮讓了他。
可是姜禮突然就不想讓他了。
姜禮歎氣,指節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算着時間靜悄悄地繞至沐浴之處。
果不其然,周遭沒有一個人貼門守着。
屏風後是壓抑不住的低沉喘息,姜禮再度在心裡記起了數。
他這項本領也是數一數二。
差一字便可湊夠半個時辰。
溫讓剛穿好衣物出來,正對上小夫人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選擇裝傻:“小禮怎麼過來了?”
“我也過來沐浴。”
聽到開門聲,那些站在遠處的仆從走過來換水。
溫讓現在急需冷靜,垂着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夫人先沐浴,我便回房了。”
快步邁出去,腳下的動作越發急促。
半晌,姜禮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