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明日再見。”
溫讓恭敬作揖,端的是一派從容大方,待到學徒回禮後,這才走了出去。
“夫人來這,是等我回家嗎?”
秋玄收拾好東西走了過來,“多謝老師,我回去之後會勤加練習的。”
說完他又對姜禮綻開笑容,恬靜柔和,沒有半分不恭順的意味。
“東家安好,若非您點頭,恐怕秋玄也不能在這叙齋學藝了。”
他捏皺了衣角,斂下眉眼。
“秋玄會做一點豌豆黃,過幾日帶給東家和老師嘗嘗可以嗎?”
溫讓蹙眉,心想我也會做,小夫人不必吃别的男子所做的甜食。
剛要開口婉拒,就聽見姜禮清清冷冷的聲音:“好啊,那便勞煩秋公子了。”
秋玄的背影有些單薄,看得出來家境實在艱難。
溫讓小聲告訴姜禮:“小禮,豌豆黃我也會做的。”
所以你不要吃他做的,秋玄不一定能有我的手藝好啊!
今日小夫人有些高冷,隻是點了點頭,“哥哥教秋玄公子畫的是什麼?”
話題轉得有點快,溫讓不明所以,老實應答:“是一株蘭花。”
見心上人眉眼冷淡,溫讓覺出了一絲酸味,又以目光詢問芙蕖,她不知如何傳達,默不作聲地比劃了一個“噶”的動作。
溫讓懂了,乖巧地湊到小夫人身邊,見人沒反應,給芙蕖使了個眼色,她恭敬地往後退去,離開了這裡。
他珍重地吻上小夫人的眉心,又牽着手往裡面帶,随即按着人坐在自己身上。
“我教夫人畫一支君竹如何?”
“清新雅緻,卓爾不群,我也喜歡,哥哥教我畫蘭花如何?”
這便是明着說自己吃味了,溫讓品了半晌,沒止住笑聲:“可真是晦澀的句子。”
溫讓從上方覆住他的手,另一隻手與他十指緊扣。
從背後的位置看小夫人的側臉,眼睫顫動若蝶飛舞,簇簇打在溫讓心尖。
“歪了。”
小夫人心平氣和地道出事實,故意磨人:“哥哥不許看我。”
“有你的時候,我的眼裡隻能看到你。”
姜禮将筆放下,“那沒有我的時候呢?”
嘗到了思慕,才懂得每一刻的分離都是難熬,溫讓許多時候坐在此處,都在想着姜禮如今在做什麼,臉上又是什麼樣的生動表情。
“沒有你的時候,我在透過萬物想念你。”
“例如這株蘭花,例如每一片磚瓦,例如明明旁邊是秋玄,我卻像是隻看見了你。”
“所以我很歡喜,隻是因為想到了你。”
姜禮又将筆握在指間,淡墨微染,執筆飄逸潇灑,氣韻飛動,靈動不失法度,柔韌卻不失筋骨,規矩之間又着個人風格。
畫功不在溫讓之下。
“原是夫人拿我逗趣。”
溫讓滿含欣賞地望着那副蘭花圖,左手不怎麼老實地□□着小夫人如玉般的指節,勾住纏繞在一處,說不清的娴熟親昵。
“我所言字字真心,此生唯有姜禮便已足夠,不會再有任何人。”
他絮絮叨叨的樣子有些好笑,本來就隻有一點點不高興,如今算是徹徹底底地消散。
大題小做,姜禮微微彎了彎嘴角。
這就是哄好了,溫讓終于放心大膽地環抱住小夫人,從後方将他完全罩在懷裡,貼得沒有一絲絲縫隙。
“你說如果現在有學徒回來看到我這副色令智昏的模樣,會不會對我的形象有損?”
這人又開始不正經起來,姜禮真心感慨:“哥哥,你這張嘴是隻為我一個人長的嗎?”
餘晖灑落,從窗台探入,正好能見到一對有情人的目光癡纏,呼吸交織,而桌案上一隻白皙的手抓皺了紙張,剛成形還未幹涸的蘭花被指節抹散,牽連出一道指痕。
溫讓擡手輕柔地扣着他,“跟我回家。”
這句話說完,似有某種感召,他的心跳猛然劇烈。
他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小禮,我們回家。”
又過了幾日,黎家的書信遞到了溫讓手中。
溫讓不過是想碰運氣,誰知黎家家主竟然真的回信了。
姜禮看了内容很是意外,“黎家竟然真知道袁明泉的下落嗎?”
溫讓展信一觀,上面隻寫了寥寥幾句。
“早年受溫家恩惠,必當鼎力相助,有故人消息傳來,本月十五見于黎家。”
背面似乎還有字,翻轉過來後,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雅南小子同你們裝蒜,見之可狠狠斥問不必留情,另,勿言是我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