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讓不禁笑了出聲,這一聲笑讓氣氛破冰,學徒們相視一眼也都笑了起來。
“哪有什麼說法不說法的,東家擡舉我們才給我們一口飯吃,誰要飯還嫌飯馊啊?”
“你這厮恭維人的話都不會說,你這話是在誇東家嗎?”
“我們也是稀裡糊塗地跟過來,在這裡站了半天不知道在鬧個什麼勁兒,我還以為是有什麼熱鬧可以看,結果熱鬧竟是我自己啊。”
秋玄站出來,恭敬行禮以示抱歉,“今日冒犯了,我們即刻便離開。”
溫讓見人都走後,走過去扯住小夫人的衣角,“夫人好威風,氣場比我強幾丈高度。”
姜禮莞爾,“哥哥的言下之意,難道是在說我咄咄逼人,吓壞他們了?”
“那沒有,”他勾住小手攢在掌心之中,帶着往裡走,“本想着我不善言辭,到時候給他們怼得啞口無言可如何是好。”
“現在有夫人,我就不怕與人争辯時落得下風了。”
姜禮勾起嘴角,瞬時又垂落了下去。
那些人被扣着肩膀摁在座位上不敢動彈,隻顧着逞口頭上的威風:“說什麼正經買賣,我看這叙齋就是一家黑店,強押着客人在這裡喝茶,難道是要動私刑嗎?”
“我看這天底下是沒有王法了!”
姜禮悠哉悠哉走過去,冷不丁站在那人身後故意捉弄:“生氣了?真生氣了啊?”
那人吓得從座位上跌了出去,臉上驚慌還未消散嘴上的罵詞就已出口:“狗東西走路沒聲的啊?”
溫讓立即不悅,聲音微沉:“嘴巴放幹淨一點。”
他收斂笑意的嚴肅模樣顯然讓那幾人有了忌諱,個個癱軟在位置上不再哼聲。
“我知道幾位是拿人錢财替人消災,同樣是生意,不如和我商量如何?”
姜禮落座,吩咐侍女給幾位上茶。
“我出雙倍價錢,給幾位一盞茶的功夫思量,要不要和我做這筆生意。”
有人思慮深一些,敏銳捉住痛點:“若是我們不答應,你會如何?”
“剛才還叫我東家,現在裝都不裝了。”
姜禮眸色漸濃,中有幾分笑意凝聚,“趁我心情還不錯,該撂的東西還是撂吧,俗話說得好,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但我的看法不止如此。”
“在下個人愚見,不識趣之人,怎麼能有命過這村呢?”
明晃晃,不加掩飾的威脅,溫讓品茶的動作頓住一瞬,唇邊勾起弧度,輕搖頭飲上一小口。
嗯,好茶,他就安心做啞巴挺好的。
幾個人面面相觑眼神交鋒,也不知道是信沒信姜禮口中的嚴肅。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幾個人面上的焦灼越發明顯,汗珠聚在額頭洇成一片,不住以袖擦汗。
姜禮擱下茶盞,饒有興趣地望着他們:“既開了鋪面我就不怕有人鬧事,為非作歹之人落在我的地盤上還能全須全尾地從這裡走出去,豈非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不管事的草包?”
“第一個開口之人才有錢拿,餘下可就沒有機會了,我數三個數,您們最後再思慮一下。”
“一……”
有一個人滾下座椅,連爬帶滾過來要跪:“我說,我說。”
“我本是京都人氏,半年前接下一位貴人的錢趕到宜州來住下,前幾日才得下一步指令,說叙齋運送的貨物會遭遇山匪襲擊,讓我們幾個人組織學徒來找東家讨個說法。”
溫讓緊着追問:“再沒别的了?”
那人跪着磕頭,砸得山響:“我就是在京都混不下去了才被人拿錢打發來這裡,給錢的看上去是個家仆,他不過是替貴人傳話,我們這些窮人哪能見到背後操縱的大佛?”
“東家,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您就高擡貴手放我一馬,我立刻從宜州滾出去,再也不搗亂了。”
聽他的意思,背後之人早在溫家人舉家遷過來之時,就已經花錢送眼線過來久居在此地了,如此深謀遠慮,就是為了塞幾個人過來惡心嗎?
許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姜禮兀自笑出了聲,“我看上去,很像是那種治好了也要流口水的先天缺陷之輩?”
他拂袖掃落桌上的杯盞,碎在那人腳邊發出破裂的聲音,那人往後縮了縮,狀似害怕得緊,“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
溫讓卻注意到他們每個人的手往腳邊靠的動作,當即将小夫人擋在身後,“今日你們要是敢動手,一個人也别想出去。”
霎那間,他們眼中湧出的殺意如潮水般褪去,跪在地上之人不動聲色地挪開手。
“東家,既是拿錢辦事就沒有出賣金主的道理,我們這等命賤之人早沒了生死,可不能再丢了信譽,您就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多餘的話。”
“我再提醒您一句,貴人下了死命令,不許叙齋的藝品流通出去,您若是再出貨,自然就有人再截斷,您損人破财,我們也勞心傷力,兩相不得利,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