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玄也想到姜禮會問這個問題,隻是沒想到東家會問得如此直白。
可他現如今能說出什麼?
他好像并不能給東家帶來任何價值。
姜禮也不急,視線靜靜落在他身上,帶着探究打量,以及饒有趣味。
溫讓也說不上話,但小夫人思索時無意識地勾着他的手把玩,這個親昵的舉動讓他心動得不像話。
秋玄也想定了結果:“我願做東家最忠誠的一把刀。”
姜禮眸光深邃,攫取心神,似要看破他的決心,或是謊言。
“秋玄,我可以教你。”
“但跟着我,你就不能再有時間去學技藝,你要抛卻你的本心,你的純真,在商道上一走到底,絕不後退。”
“并且你需得聽我差遣,一分不可貪多,一分不可昧少。”
“我說到哪一步,你就得做到哪一步。”
姜禮漫不經心的樣子,實在是過于涼薄。
“這條路會很辛苦,我也并不是會心疼人的東家,你就算咬碎了牙我也不會心軟,而且……”
“如果你不再有價值,或者别人比你更有價值,放棄你會讓我得到更大的利益,那我将毫不猶豫。”
“如果膽敢背棄,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後悔。”
明明這話說得雲淡風輕,明明姜禮的目光是那樣波瀾不驚,但秋玄就是感到了一股涼風掃過,激得他往後退了半步。
“我不會再給你時間考慮。”
“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
秋玄處在迷蒙狀态未醒過神來,但溫讓卻看得明白,小夫人這是在确定秋玄的決心和态度堅定與否。
這才是第一步考驗。
秋玄緩沖了一秒,随後作揖:“我願追随東家,永不背棄。”
姜禮偏頭看向溫讓,輕聲問道:“你最優秀的學生,舍得嗎?”
“人各有志,我從不對任何人的選擇做指教。”
溫讓捏着小夫人的手,目光卻落到了秋玄身上,認真囑咐道:“秋玄,你以後跟着東家,要像學手藝那樣心思單純,絕不三心二意。”
他的目光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強硬,“你發誓。”
秋玄神情空白了片刻,嘴唇翕動:“我發誓,對東家一心一意,絕不背棄。”
聽到承諾後,溫讓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秋玄,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相信以你的努力,一定能夠在東家的指引下搏出另一番天地,但東家是我心裡最要緊之人,叙齋又出了那樣的事,我不得不謹慎一些。”
溫讓斟酌着字句,面上帶着抱歉:“我……我希望你能理解。”
秋玄聽到解釋,話裡話外都彰顯着東家是老師心尖上的人。
“我明白老師的意思,”秋玄笑了下,“隻是不能繼續跟着您,實在是遺憾。”
“遺憾之事常有,但說不定另一條路更合适自己,那就說不上遺憾了。”
溫讓送上最真誠的祝願。
“希望以後有機會叫你一句秋老闆。”
和小夫人一同回家的路,夕陽都比往日更好看些。
“小禮覺得秋玄有做生意的天賦?”
“哥哥,做生意不需要天賦。”
溫讓不知道這話怎麼接,保險起見,表示贊同:“小禮說得對。”
糊弄文學被他拿捏住,姜禮笑出了聲,“行了,哥哥不懂就不要硬誇。”
面對溫讓,他總有許多鮮活的想法。比如,他又想逗逗這個人。
“哥哥難道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不想把他放在你的身邊,才答應得如此利落嗎?”
溫讓的心像是被羽毛掃過,癢癢的。心情愉悅,唇角自然就上揚了。
“仔細想想,這個理由就合理多了。”
溫讓大膽行事,湊過去親了一小口,點在小夫人的臉頰上。
姜禮眼底浮起訝然:“哥哥,這裡人是少些,但不是無人區啊。”
“那是誰先開始不正經的?”
“好啊哥哥,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牽着手一直往前走,好似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我的确需要培養一個心腹留在宜州,秋玄聰明而又聽話,是最好的人選。”
姜禮将這一切緩緩道來,“原本我還想着他若是醉心手藝,我反而挑不出人物來,秋玄倒是會審時度勢,這也算是我與他注定的緣分與默契吧。”
“問他的意願并不是第一道考題,他向我表明決心時,就已經通過了第一道考驗。”
“名為,識時務者為俊傑。”
溫讓不懂這些,虛心請教:“小禮怎麼知道他會選擇行走商路?”
“因為錢,因為權。”
姜禮一語直擊要害,言辭犀利:“秋玄家中貧寒,需要錢。而他也更需要獲得認可,獲得話語權,這兩樣若想實現,在哥哥那裡是走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