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太明顯了,他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溫讓瞥他一眼,“那你覺得會是誰呢?”
廚子眼見着少爺信服了自己的話,絞盡腦汁思考,“端盤的女使小滿,她最易得手!”
一旁的小滿也爬了出來,哆哆嗦嗦,每一個字都在抖,“少爺,小滿冤枉!”
“少爺大可去搜查小滿的房間,或者……或者是盤問周圍人小滿的行蹤,看看有沒有機會接觸到大夫,醫館之類的,小滿問心無愧!”
小滿吓得聲音尖細,年歲又小,脆生生地幹叫,大滴大滴的淚水湧出瞬間鋪滿面容,顯得可憐極了。
溫讓又向小夫人望去,見姜禮好整以暇地觀察着衆人的反應,他不動聲色收回了視線。慢慢踱步于衆人面前,步履緩緩,悠着他們緊懸的心。
“那小滿又認為,誰最易得手?”
他這處宅院裡的工人主打就是一個團結,各個秉持着死同事不死本人的原則,賣得毫不猶豫,賣得理直氣壯。
小滿擡頭尋到一個人,指了過去,“他!負責清洗碗具的雜事,田原。”
“若是心中無鬼,為何今日偏就洗得那樣幹淨利落,想也是他的手筆!”
姓田?
“你與田玉是什麼關系?”
田原還算冷靜,出聲道:“奴是田玉的兄長。”
芙蕖凝滞許久,終于緩過神來跟上節奏,适時提醒:“田原不比田玉會為人處世,這哥倆進府時年歲不大,是府中的老人。田原性子孤僻些,先年因玩忽職守被成衣管事罰去了廚房做粗活,而田玉春風得意也沒為兄長說一句好話,自此以後兄弟倆的關系一落千丈。”
成衣面色不好,小小年紀竟也撐得住一院管事的牌子,顯出十分的氣勢,逼問道:“罰你的人是我,就算要下藥也理應對着我,老爺子是多麼慈善之人,你竟也下得了手!”
田原擡眸冷冷,做工的勞苦已然讓他的背脊彎曲,再不能如從前那般挺立。溫讓這才見到他的衣裳雖染遍髒污,面容卻清俊得很。
他一向寡言,言簡意赅:“奴會武,不必下藥。”
成衣被這一句話噎得無話可說,怒氣往回咽了些,低罵一句:“狗東西。”
田原面無表情,句句有回應:“成管事罵得對。”
溫讓接着再問:“那你認為會是誰?”
田原皺眉,果斷搖頭:“奴不知。”
這個人物關系到這裡是斷了。
田原,廚子都是府中老人,唯有一個小滿是禮閣的人。可小滿與溫老爺子無怨無仇,動機不足,嫌疑較小。
廚子若想要擺脫嫌疑渾水摸魚,按理來說應該不當承認在制作過程中自己從未挪動過視線,這樣範圍會擴大一片,況且若想要尋仇,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何偏偏要等到這會兒?
剩下一個田原,看似人狠話不多的角色,着實令人捉摸不透。一副問心無愧的架勢,簡明扼要道出若是自己,則該是如何的手段方式,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洗去不少,然而又不肯指出懷疑對象。
這哪裡像是芙蕖說的,不懂人情世故之人?
溫讓使出一計詐術,語調故作輕慢:“你們若肯提供自己所見所聞,有助于我的我必重金酬謝。什麼時候有人站出來承認,你們就什麼時候才準起身,我有的是時間陪你們耗。”
說罷便落座,果然是一派等待的樣子。
姜禮的指節敲在桌上,寂靜之中隻能聽見這叩擊的輕微聲音,一下又一下,時而緩慢時而急促,宛若敲在衆人心頭。一陣風吹過都有人會禁不住顫抖,慢慢地,隐忍的嗚咽聲洩出,女使咬破嘴唇,将天大的委屈藏了回去。
溫讓心中的急躁也在時間消磨中化作從容,他做不到動用私刑,但憑借着身份威逼利誘,還是可行之舉。溫讓從來是個溫良之輩,可不代表他沒有犯渾的時候,
況且與尹千雪同處多年耳濡目染,吓唬人的本事還是有幾分厲害的。
他一向很有耐心。
終于還是有人撐不住這樣的心靈酷刑,當溫讓将目光第二次凝在她身上時,好似那鍘刀終于落下,心虛的痛苦令她渾身一抖。
“奴婢白露,今日撤菜後拿回廚房,本想着交給田原小哥,但郭廚言說交于他,又說是田原小哥偷懶不知道哪裡去了,嘴上罵着将藥膳端了過去清洗。”
溫讓放下茶盞,晾了白露半晌才漠然啟唇:“姑娘若是早些開口,這麼多人也就不必多等這一陣了不是嗎?”
廚子自覺不妙,連連磕頭磕得山響,“白露撒謊!這事若是真的,她為何一早不說!”
他抓準了這一點不放,“她誣陷我!今日的藥膳罐子分明就是田原洗的,少爺,我從未對她說過那樣的話。”
“是嗎?”姜禮沉寂許久,終于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