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姑娘知道該怎麼說了嗎?”溫讓簡要對她說明情況。
立夏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也并未覺得此事由她開口有多不合适,領了命恭敬作揖:“立夏明白,定會從旁協助雙兒姑娘。”
郭雙兒剛得到自由又因心悸害怕生了病,卧在床上發着低熱,被敲門聲結結實實吓了一跳,聽見是立夏的聲音才松口氣,“立夏姐姐進來吧。”
立夏為人妥帖,進來後掩上門,又見窗口有風灌進來,聲音含笑又帶着些許無奈:“病都沒好就敢開窗,也不怕着涼了會咳嗽,告訴你啊,我可沒錢再給你治病了。”
郭雙兒嗓子疼,立夏端過一碗雪梨湯來喂她,“别着急說話,又不是真不給你治,開個玩笑都聽不出來?”
由東家來噓寒問暖未免顯得别有用心,郭雙兒因父親被禁在溫家也很難同姜禮交心,但如果是立夏自己來做這個“感同身受”的人,就格外合适。
“溫家未出事之前我也差點被張淳強搶入府,白露的事你也見到了,那張淳簡直就是個畜生!”
立夏說及此處面上不再維持着和善面具,她握着郭雙兒的手,“雙兒妹妹,一想到張淳還能禍害姑娘我就寝食難安,回宜州之前我也一定要做點什麼替姐妹們出一口惡氣,你可否再多告訴我一些,我要他身敗名裂,永生永世在京都擡不起頭。”
郭雙兒被她感動,“立夏姐姐竟也差點……罷了,東家真能護住我們嗎?”
立夏點頭,“你不用出面,隻需再多描述些,這樣即便是再危險也不會牽連到雙兒妹妹。”
那張家有多混亂郭雙兒深有體會,她啞着嗓音道:“我來寫,立夏姐姐隻需要将書紙交付于說書人,行事小心些就不會被發現。”
立夏驚訝于這姑娘寫字的速度,還有她竟能寫得這樣一手好字,不禁贊歎道:“雙兒妹妹這字寫得真好。”
她擡手試郭雙兒額上的溫度,“還是有一點燙,撐不下去就好生休息,不急的。”
郭雙兒偏頭一笑,“其實立夏姐姐更好奇我如何會寫字的吧?”
“我爹很疼我,自己吃穿用度捉襟見肘卻不想我去做别人的丫鬟,所以他攢錢借錢讓我外出去學做生意,又托他一個好友照顧。那叔父待我也很好,他會寫字就叫我練字,隻是嚴厲了些,每日不寫上幾篇就要罵我呢。”
立夏聽着也心裡柔和,“郭廚子是個好爹爹,他給你籌劃出路,步好前途,是真心希望雙兒妹妹能過得好。”
另一間房裡,溫讓已然覺得黎雅南外出太久未歸,心裡隐隐忐忑不安,自顧自安慰:“白露跟着過去也沒傳個消息回來,那就說明并無大礙,黎掌事能說會道的,不會讓旁人欺負。”
一個時辰前,出了客棧後黎雅南臉上的笑意盡數褪去,每走幾步驚蟄就與旁側裝作商販的人點個頭,他們放下手中事物慢慢聚攏在賭坊周邊,卻發現周遭清淨沒有任何人在暗中窺探。
賭坊中蘇不秋安穩坐在一重賭境喝茶,對面是被兩名侍女摁住強灌滾燙茶水的張淳。
“三公子,你派遣下人回去,明面上是疏散妾室可實際,”蘇不秋語速很快,斷句斷得也很怪異,他長歎氣,“卻是通風報信讓人守在外面隻等着報仇雪恨。”
“蘇某見您也是賭坊常客,以為您對規矩了如指掌,卻不料竟賭得起輸不起,讓蘇某很是失望。”
有人來禀報,蘇不秋偏頭聽了後做出擺手動作,輕描淡寫:“斥退不成,那便殺了。”
張淳被燙得舌頭打結,“你,你要做什麼?”
蘇不秋将話接住,“三公子無非是想說此乃京都,天子腳下蘇某一介布衣商賈豈能猖狂至如此地步?可您的好哥哥圈了蘇某的賭坊,蘇某還怎麼做生意?斷人财路如同打人死穴,您兄長都未曾留情,蘇某又何必做人?”
他說這麼多,又停下來喝了口茶,忽然又想到什麼:“三公子有記得帶了消息過來吧?”
面前這位蘇老闆容貌絕世,說出的句子卻陣陣寒涼,刺骨地冷。
蘇不秋自問自答,“您最好是帶了消息。”
黎雅南在進去賭坊的一刹那忽然下了個手勢,驚蟄見狀立馬以同樣的手勢示意,那群暗中聚攏的人互相對了個眼色又都退了回去。
上到一重賭境,蘇不秋笑意淺淺:“幸好姑娘聰明機敏,再晚一息那群人恐怕就要被賭坊宰了。”
黎雅南也沒說話,拿出那枚玉佩,張淳見之驚訝:“蘇老闆竟壞賭坊規矩。”
蘇不秋一臉坦然:“蘇某即是賭坊的規矩。”
他起身上三樓,行至一半又恍然:“對了,那倆侍女先天聾啞,聽不見你們交談,可放心說話。”
黎雅南落座,“三公子,請。”
張淳舌尖發腫,盡量捋直了說:“京都人其實有揣測過袁溪行會不會就是當初的袁明泉,尤其是袁溪行從不露真面目,遮遮掩掩,倒更像是坐實了有蹊跷,張某相信你們也是想探聽袁氏。”
他閉眼,“但可惜不是。”
“袁溪行出身京都,官府名簿有自出生到如今的各類信息,通關文牒,經商文書樣樣齊整,可袁明泉卻不是京都人士。”
張淳下定論:“所以極有可能是袁溪行早已命喪黃泉,而如今的袁溪行,已經是袁明泉假扮的了。”
黎雅南點頭,“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