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溫讓沒那麼遊刃有餘了,将小夫人按在懷中不許他看,整張臉上都冒着熱乎乎的氣。
“還是不了吧,”溫讓不太走心地拒絕,發狠似的咬字,“海棠不如小禮好看。”
姜禮又何嘗聽不出他字裡行間的不甘心,無聲笑了會兒又聽見溫讓問:“為什麼要刺一朵海棠花?”
母親容棠是一個何其要強之人,隻是女子到底是不如男子氣力大,在一次争執中父親對她動了手。
而年幼的姜禮為母親做了墊背,桌角刺入脊骨留下一道很醜的疤,在姜禮被葉家培養賺得第一筆錢時,他就去找黥夫刺了這朵海棠花。
一則提醒自己勿忘母親所受苦難,二則遮掩脊背上醜陋的疤痕。
其實溫讓已經大緻猜到,若沒有任何損傷,在雲朝是不會有人無故去刺青的,但聽見姜禮輕飄飄說出口,依舊止不了心疼。
“海棠花很漂亮的,從今往後小禮也不會再吃苦了。”
姜禮點頭,仗着溫讓看不見他的表情,無所顧忌地表露出薄情與冷淡。
他很能吃苦,并且更有能力讓别人吃苦。
直到溫讓擡起他的臉時姜禮瞬間轉換成柔順的表情,盯了會兒才想起聊正事:“哥哥想聽京都裡的近況嗎?”
張家兄弟的傳聞他從溫夫人那裡已經聽說,但不打擾夫人興緻是郎君的本分,于是他哄着問:“是有什麼新鮮事發生嗎?”
“不是張家兄弟的,我想給哥哥說的是楚連溪。”
那日從楚連溪眼皮子底下逃走也不知道後續,溫讓竟險些沒想起這回事,“他怎麼?”
楚連溪差點将整個袁氏都掀翻過來也沒有尋到溫家人一片衣角,可他當時沒發怒也沒聲張,吩咐手下去找到那個報信之人。
後面他就去了一趟蘇老闆的賭坊,裡面看似閑散混亂實則戒備森嚴,談話的内容打聽不到,但是蘇老闆送貴客出門時卻很有意思。
楚連溪抿唇一副隐忍淚水的模樣,身後跟着似笑非笑的蘇老闆,後者擡手以單刃勾起楚連溪垂下的一縷青絲,随即少使了些勁割斷。
黎家眼線中不乏耳力驚人的,聽見蘇老闆對楚連溪撂下一句話。
“你們楚家人果然不論到了哪裡,都一樣的惡心。”
聽起來蘇老闆與楚家也有不小的過節,可既然如此,又究竟為何要暴露溫讓的行蹤給楚連溪呢?
溫讓不止聽出淺層次的含義,更領略到尹千雪的另一層意思。
她所說的對付楚家,似乎并不隻是在雲朝,在現實生活之中也有這麼個楚家。
溫讓越發肯定雲朝與他原來的世界有極大的牽連。
“想不到蘇老闆如此膽識過人,當朝的準太子妃說得罪就得罪,還當着衆人的面割斷别人的頭發,對于誰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溫讓欲言又止,心想這簡直是蘇不秋的常規操作,尹千雪在他面前都乖得像兔子一樣,他能是什麼好人?
“可能是蘇老闆自恃無恐,所以并不需要忍讓吧。”溫讓和稀泥,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
可說曹操曹操到,芙蕖敲門送來一封蘇老闆的信。
大意是說楚連溪來要個說法,但蘇不秋隻道他是自己沒本事捉住人,不過在賭坊裡正巧看到田玉,就将此人提走押回府中了。
……你确定是正巧嗎?溫讓心情複雜。
田玉刺殺過他,而楚連溪又對自己一往情深,田玉落入楚連溪的手中恐怕不得善了。
書信的下方還寫了一行小字:“大恩不言謝。”
……沒有人要謝你。
姜禮見溫讓神情變化精彩,不由得好奇:“蘇老闆對溫家很好,會是因為爺爺的緣故嗎?”
溫讓的視線落在小夫人身上,眸中墨色濃稠,深不見底。
“或許是因為小禮也說不定。”
姜禮沒跟上溫讓的思緒,呆愣道:“什麼?”
“我是說,蘇老闆對小禮一見如故,同是做生意的奇才,彼此互為知己,他想結交你。”
胡亂編的,他實在說不出這是篇買股文的實情。
京都裡發生的事被揭過去,臨近年關叙齋的生意也忙起來,與撫州來往不絕,姜禮忙得頗有些顧不上自家郎君。
溫讓白日精心制作,夜裡留着燭火等小夫人歸家,總是等不及,又到家門口去望。
溫夫人戲稱他一句“望妻石”,他也不覺着有什麼羞澀,反倒問起她:“那娘在此處站着做什麼?我是望妻石,您就是望夫石。”
母親在京都時是個大忙人,到宜州後卻閑下來,一半是夫君想要她輕松些,另一半便是她勞苦半生也想體驗清閑的生活,故此整個溫家裡就她一人自在悠閑。
“你這簪子……”
溫讓唇角勾起,“你說這個啊,是小禮送給我的,恐怕整個雲朝都找不出第二支來,用心至極,我也很喜歡。”
“是啊,價錢也好看。”溫夫人博學多聞,聽說過留音仙石囚牛簪子的故事,繞着他轉一圈,似乎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