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福來
徐覓說完,停頓了片刻,“她是個喜歡嘗試各種新鮮角色的好演員。從來不會被同一種類型束縛。我很羨慕她,也……很惋惜。”
“原來今天的事情還真是個奇遇。”吳随輕聲自語。
何見辰擡手把吳随因為分神而拿得有些松開了的易拉罐推了推,又重新靠在他唇邊,“想快點消腫就得一直貼着,專心點。”
三組嘉賓彙總完自己的旅程經曆,決定今晚各自安排,約定好明天回到出發點重新集合。
結束通話,吳随還沒有完全回神。
何見辰打開冰箱拿出另一罐冰鎮可樂,就着吳随的手打開了他貼在唇邊的那罐,突然響起的清脆的開罐聲終于喚回了吳随。
何見辰抽走了吳随那罐有些升溫的可樂,換上新拿出來那罐重新貼回他唇上。
“換一罐,新的溫度更冷。”何見辰昂頭喝了一口可樂,“機緣巧合,我拿到過姜緻的那個片子的一些資料和沒剪完的鏡頭素材,如果你想看,回去我們一起看。”
更冷的易拉罐,更冰的溫度,吳随低頭笑,“你還真是她的鐵杆影迷。”
“我可是從小看她的電影長大的,不過是純粹審美級别的喜歡和欣賞。”何見辰驕傲地昂起頭,背對鏡頭對吳随無聲地說:【和對你的喜歡是兩回事。】
完成了行程的拍攝任務,節目組的各位工作人員們着急地開路踏上了返程。
他們要趕緊和其他兩組碰頭整合素材,快速剪一條粗片提交給甲方審片。
《說走就飛》節目正在過會談推廣資源的關鍵期,新拍到的素材會給制片在談判桌上增加很大的底氣。
但何見辰開着的房車速度沒有節目組的四驅越野快,工作人員需要作出選擇,一部分人盡快返回,另一部分人作為安全保障繼續跟着房車組成車隊。
盡管跟拍導演一再表示要留一部車跟房車一起,但何見辰大方的表示原路返回而已,最多五個多小時的車程,路線非常熟悉,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讓他們先走。
但大興安嶺秋季多變的天氣給小看了它的何見辰狠狠上了一課。
回程的路上,随着太陽逐漸西沉墜入雲層,雨雲飄了過來。
起初隻是淅淅瀝瀝的細雨,但天色越來越暗,雨也下得越來越大。車上的溫度明顯降了下來,兩人在車廂裡的吐息甚至開始出現白氣。
何見辰開了房車的供暖系統,吳随也從随車物資中翻出了防寒服。
雨勢和風勢逐漸加大,狂風卷起林中的枯枝落葉掃蕩在車廂上,拍擊出清晰的響動,路面上偶爾出現的其它車輛也都緩緩降速前行。
導演組緊急連線何見辰,告訴他們慢慢開一定要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就在他們前面一小時車程的地方有房車營地,可以去那裡避雨,等到明天天亮再出發也不遲。
這一個小時的車程在風雨中顯得格外艱難,等他們的房車終于開到營地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營地的大門前巨石上寫着“奧倫布坎”,其實是這裡整片旅遊景區的大名。
偌大個房車營地裡隻有兩輛車在避雨,營地的守門人大叔熱情地招呼着他們進去,告訴他們旺季過去,天冷,這裡其實已經閉營了,停着的車是附近林場過來的車。
守門人介紹“奧倫布坎”,這個名字是薩滿語裡北鬥七星的意思。
“北鬥七星會指引方向。所以你們在風雨夜來到咱們這兒了。”大叔說話風趣幽默,特意提醒他們風雨應該過去的很快。但林區的國道上,晚上下了雨會很冷,路面還會上凍,最好得給輪子裝防滑鍊免得遇到危險。
看到豪華房車裡就他們兩個人,大叔嚴肅起來,強烈建議他們不管有多麼着急,這個天氣還是明早日出之後,視線好點再考慮出發。
吳随拿出一兜子吃的給大叔想感謝,熱情的大叔連連擺手說不用客氣,盛情難卻地拿過一盒自熱米飯之後,又還禮給了他們一包熱乎乎的煮苞米。
風雨持續,車外的氣溫驟降到零下一度,冰冷的雨讓人分不清此時是秋天還是冬天。
何見辰和節目組報了平安,也彙報了具體位置,告訴他們決定聽當地人的話明早再出發。
好在他們的豪華房車裡一應物資齊全,電力充足。這個房車營地網絡信号也很好。
關掉了所有拍攝裝置,兩人坐在房車的仿真壁爐前。
電子爐火緩慢躍動,車裡溫暖靜谧,外面凄風苦雨冰冷的世界被車身隔絕,隻有不時傳來雨點的滴答響聲才會讓他們偶爾意識到自己是在緊急避險。
“你在想什麼?”何見辰先開了口。
“想以前,我住的那個山上下雨的夜裡。”吳随和何見辰一起蜷在房車的小沙發上,兩件防寒服把他們暖暖地裹在一起。
“山上的風特别大,就算把窗戶縫全都堵上,還是很冷。”吳随慢慢地說着。
那個時候的他在前半夜裡睡不着,圍在被子裡看書,需要時不時搓一搓凍僵的手。
“我自己沒覺得有多慘。但免不了總被人可憐,說的次數多了我難免會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為什麼隻有我得這麼過?”
何見辰把他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小心地問:“你家裡人……”
“别誤會。我不是孤兒,隻是被我媽放在道觀裡托管。她……偶爾也會管我,但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裡,她相當于不存在。”
靜谧和寒冷,加上依偎的微暖,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脆弱。吳随第一次和何見辰聊了一點點他的身世。
但其實也沒什麼可聊的,他和媽媽不熟,和爸爸更是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隻是因為他們遇上了薩滿小巫師,又讓徐覓提起了姜緻的往事,吳随有點感慨這種冥冥之中的注定感。
“我不是很想她,其實也不在乎我是什麼。隻是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迷茫,不明白我為什麼活着。但那孩子說得挺對,活着不需要意義,活着就是活着。”
“這麼感性的時刻,我要說的真話有點不好意思。”何見辰歪着頭蹭蹭吳随的發梢,“吳随,活着可以有很多意思,比如跟我談戀愛,一定會很有意思的。你試試呗?”
他說完這句話,就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地撇開臉看着其它方向。
仿真壁爐的火焰躍動得溫柔婀娜,橘黃色的呼吸光攏住何見辰的臉,他笑容羞澀,卻很誘人,特别讓人心動。
“你怎麼就……偏偏喜歡我呢?”吳随說的幾乎不是一個問句,然而何見辰依舊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