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

聞鈴的手搭在被褥上的一瞬間，終于聽到身後男子生硬的言語：“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聞鈴回過頭：“我想睡覺。”

時虞一直緊繃着的臭臉，聽到這話不由得呆滞了下，胸口也變得起伏不定。

他一定氣壞了。聞鈴躺到床上，翻了個身，正對着牆壁，不再去看身後的人，心中暗暗猜測。

時虞一向喜歡直來直往，并不是會忍耐性子的人，今晚上她不把話說明白，時虞定是要腹诽她的，說不定還會半夜将她叫起來。

聞鈴以為自己會一直清醒着等到時虞來喊，但沒過多久，未完全褪去的酒勁兒便湧上來，很快令她陷入了沉睡。

“喂，”不知過了多久，時虞的四肢終于沒了酥麻感，他走到床邊，掀開帳子，探頭向裡一瞅，發現聞鈴已經閉上眼睛。時虞分不清這人到底是裝睡還是真睡，氣得擡高了聲音，“喂！”

聞鈴一個激靈，險些從床上跳起來。

她揉着自己可憐的耳朵，下意識白了時虞一眼，然後就被時虞毫不客氣地瞪了回來。

時虞絲毫沒有做錯事的意識，反而挑起眉毛：“聞鈴，你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或者不會啊？”

聞鈴睡着後，時虞一個人盤算了好久，聞鈴這人名聲風流，但到現在都沒弄出來孩子之類的，要不是每一次都給男子喂了避子藥，要不就是這人根本就沒和人圓過房。所以，她才會把所有人都趕出去，然後獨自睡覺。

聞鈴揉耳朵的動作停下了，擡高聲音：“來人，送水！”然後，她又似笑非笑地在時虞身上打量一圈，“你知道送水是什麼意思嗎？”

夜間叫水，要麼是完事兒了，要麼就是事前做些準備。

時虞在送到她這裡之前，底下那些人肯定已經教過了。雖然時虞一定沒仔細學，但聞鈴确信，時虞還是知道這個意思的。

如她所料，時虞面色鐵青：“我可沒有想和你一起的意願。”

屋門打開，送水的人沒敢擡頭，把桶往屋子裡一放，很快又關上了門。

聞鈴沒有強迫人的癖好。

而且，她心裡清楚，時虞也強迫不來。書裡，時虞一直想着逃走，氣得女主将他兩條腿始終綁着，後來松開的時候，才發現時虞已經瘸了。還有一次，因為女主和四皇卿吵架，女主想要把時虞按到床上，不想時虞竟然一個匕首捅了過去。

時虞至死，都不曾真正服軟認輸。

讓聞鈴看完這本書的，本來就是時虞這個角色。正因如此，看着面前人完好的雙腿，聞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高興。

不過，聞鈴确信，這會成為她一個人的秘密。

她想着，目光移到時虞身上，迎接她的是戒備而憤恨的目光。

真不擅長遮掩。聞鈴贊歎了聲，重新躺回床上：“自己去洗，洗完上床。”她敢打賭，時虞一個字都不會聽的，但她實在太累了，也不知道原主在小倌那兒究竟喝的什麼酒，勁兒這麼大。

又睡了？果然，聞鈴就是那方面有問題吧。

時虞狐疑地瞅着聞鈴，在一個女人面前脫衣服，時虞想都沒想過。

時虞緊了緊自己的衣物，“哼”地一聲坐到桌案旁，他就不該把這個女人叫醒。不過，時虞仍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她就真不怕自己拿東西對着她後腦勺來一下嗎？他越想越氣，忍不住又坐遠了點兒。

桌案上的琉璃燈亮了一整夜。

夜色中，聞鈴又醒過一次，她翻了個身，不再對着那堵牆，而是轉向時虞的方向。迷迷糊糊地，聞鈴猜測，明天或許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可惜，她還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仗，便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聞鈴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夜裡坐在案邊的人，現在仍然坐在那裡。當然，并不是一動沒動，至少從瓷雕白菊花的左邊挪到了右邊。

聞鈴走到時虞面前，很快便注意到時虞一夜沒睡的眼睛下挂着兩個碩大的青黑色眼圈。然而，她還沒細看，時虞的臉就扭到另一邊去了。

屋子裡有了動靜，門窗随着亮起的天色打開，侍從們魚貫而入。

聞鈴坐到梳妝台前，鏡子裡的人和她之前的長相一模一樣，倒是省了她哪天照鏡子的時候被吓到。

梳好頭發，聞鈴往時虞原本坐的地方一看，直接氣笑了：“他人呢？”

“想是時公子嫌屋子裡悶，所以出去走走。”良賤不通婚，時虞不能成為夫侍，買回來也不過做個通房。但看姑娘用心，品月還是改口叫了時公子，心中卻沒怎麼在意。

品月在外面聽得清楚，姑娘昨晚上是叫了水的。已經破了身的男子能去哪裡？别說時虞已經沒入奴籍，就是國姑府尚在，時虞也已經是姑娘的人了。

聞鈴一個字也不信。

不等她說話，就見一人氣喘籲籲地從外面跑進來：“姑娘，不好了。我剛才去打水，看到時通房從院牆上跳下去，還打暈了一個路過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