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鈴饒有興緻地看了一會兒,随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
時虞奇怪地擡起頭:“你喜歡鳥兒?”
“我以前跟鳥兒差不多,”聞鈴重新躺了回去,“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和一群膚色不同,天南海北的人争奪制空權。”她說着,就看到時虞眉頭緊鎖,心裡知道面前人聽不懂她在講什麼,于是她換了個說法,“我學過許多,可能再也用不到的東西。”
她斟酌着詞句,還是不知道怎麼跟時虞講明白,于是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走吧,時間還早,再去林子裡逛一圈兒。”
忽然,一隻手拉住了她,聞鈴回頭。
時虞又望向山的那邊,随即将視線收回,落到聞鈴身上:“聞姑娘,我也學過許多無用的東西,我母父就常說打獵無用,可我喜歡。所以,我絕不會輸給你。同樣,在山的另一邊,如果我有辦法,我也會堅持的。”
真坦誠,聞鈴注視着時虞的眼睛,那雙眼睛亮晶晶的,蘊藏着無限的執着,好像天生就應該站在陽光下。
那個陰暗的,被丢到角落,被惡狗分食的結果一點兒也不适合時虞。聞鈴道不清心中翻湧的是何種沖動,但她确信,如果她有辦法,她也一定會堅持,不讓時虞走上書中的結局。
拽着她的手已經松開,聞鈴登上馬背,回眸一笑:“好啊!時公子,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最後一支羽箭,迎着夕陽射了出去。聞鈴将兩把弓箭妥善地放進随行的布袋裡:“認賭服輸,時公子,你想要什麼?”三十支箭,每人十五支都沒有虛發,不過時虞比她要先射完。
“我想知道,曾經去國姑府提親的人裡,有沒有你?”時虞沒有思索,便直接問了出來,顯然是早就想好了赢家的獎勵,“我讨厭那些提親的人,虛僞得很,母父還老讓我去應付她們,我沒給過她們好臉色。如果你也在裡面,我向你道歉。”
聞鈴沒有回答時虞的問話,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時公子,我虛僞嗎?”她很擅長試探别人,如果時虞說她虛僞,那麼一個字也沒有說錯。但不知為何,聞鈴總想要聽到時虞親口說出的答案。
然後,她看着時虞想了好長一會兒,在即将出林子的時候,才總算回答了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說過太多謊話,但你并不像虛僞的樣子,我甚至偶爾會覺得你很真誠。”
時虞抓了抓頭發:“是有些抵牾,但……”
“足夠了。”聞鈴驅馬和時虞并肩而行,将時虞折磨頭發的手拽了下來,“我聽明白了。時公子,多謝。”
時虞不會對她說這種謊,不得不說,時虞的言語,甚至比直接的誇贊更讓她高興。至少,聞鈴可以相信,時虞是認真的。
于是,聞鈴輕輕勾起嘴角,也給了時虞答複:“我沒有去過國姑府,我不知道國姑府長什麼樣子,有什麼花草,什麼擺設,甚至不知道你住在哪個院子。不過,如果國姑府還在,我一定會去提親。”她不清楚書裡的聞鈴有沒有去提親,但她這次并沒有說謊,因此她自己不曾去過。
聞鈴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她在國姑府敗亡之前就走進了書裡呢?自己能不能把國姑府救下來,多半是不能的,但她至少可以通過娶親,在抄家之前,把時虞救出來。
随行的侍從被聞鈴留在了林子外面,那些人看着獸皮囊裡空無一物,隻能猜測去林子裡的人并沒有射到獵物。不過,随從們可不會給主子難堪,回去的路上,連一個提及獵物的都沒有。
聞鈴很快就去店裡歸還了租來的弓箭,一切沒了痕迹,好似那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品月在背人處和宋氏回禀了她所知道的經過:“以前總聽說國姑府的公子舉止粗俗,隻會舞刀弄槍,如今看來,他連打獵也是不擅長的。想必,都是那些随行護衛的功勞。”
品月的話說過沒一會兒,她就在聞鈴的院落門口見到了時虞,實在是唬了她好一吓。
時虞頗為嚣張地當着她的面把玩匕首:“做什麼去?”
“我自然是去做姑娘吩咐的事兒了,”品月拍拍胸脯,就想繞過去,不然鬧到姑娘那兒,姑娘定然又要袒護時虞,隻是她吃得虧太多,如今一看到時虞便覺得氣兒不順,“難道還要向你禀報不成?”
時虞早從聞鈴那裡知道,品月是去宋氏那裡,方才那一問不過是在故意吓唬人。這會兒看品月平複過來,時虞嫌棄地皺着眉,冷着臉,徑直問道:“你跟在聞姑娘身邊這麼久,知道聞姑娘以前的事嗎?”
聞鈴沒想過去國姑府求親,那她又為何留自己在府裡?時虞問過聞鈴好幾次,那個人每回都說不想他死。時虞眼見從聞鈴身上問不出來,才想從這些長時間跟着聞鈴的下人身上尋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