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鈴張張口,正要說話,就聽外面說藥熬好了。
風寒是常見的病症,不過院子裡一般不備藥,若是需要還是要到主院去取。好在請來的大夫家裡就有,聞鈴又給了藥錢,讓小丫鬟陪着走上一趟,到大夫家拿了熬好,再讓院裡的小廚房送些蜜餞果脯,用來藥後解味。幾番折騰,總算都端了上來。
聞鈴接過藥,先自己嘗了一口,剛進嘴便苦得想嘔,趕忙拿一個蜜餞塞進嘴裡,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真苦。”
“姑娘糊塗了,是藥哪兒有不苦的?”送藥的小丫鬟連忙送上清水。
聞鈴漱漱口,才重新将藥拿給時虞,還不忘叮囑道:“一口氣灌下去,千萬别品。”她說着連連咳嗽。
時虞見聞鈴這樣,還沒喝先對藥生出三分怯意,隻是他素來不是躲避的性子。時虞深吸一口氣,端着藥碗一口飲下,脖子向上一仰,就緊緊捂住嘴,另一隻手在嘴巴邊上使勁扇兒着。
兩三個蜜餞已經在等着他了。
天幸,時虞也咽下去沒有吐出來,他趴在床上,對着藥碗連連擺手:“别再讓我看見這隻碗了!”丫鬟應了一聲,拿着藥碗退下去。
時虞又見聞鈴伸手來試他的額頭,也不再躲,就這樣趴着:“這才喝了,哪兒這麼容易退熱?”
“你還是祈求滿天神佛,讓這熱快點兒退吧!”聞鈴站起身。
她正要往長案走去,卻被時虞叫住。時虞先拎起一個枕頭,又忙着去抱一件被子,緊接着便要下床,聞鈴急忙接住,搖搖頭再次把人按下去,“若不然,你明日還得繼續吃藥。”
窗外,已經是深夜時分,天色如墨,隻有一輪明月照在窗棂。
聞鈴這會兒睡不着,于是去翻看田莊的瑣事。突然,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你是不是打算用田莊忙來敷衍我?”這話,顯然是針對她前幾日用準備壽禮搪塞人來的。
“沒有,”聞鈴拿着幾疊紙又坐回床榻邊,“我之前是真忙。”
時虞臉色愈發難看,顯然是不信。
聞鈴急忙轉開話:“你快些睡,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莊子裡玩。你先睡着了,我再過去。”這莊子是不被尚書府知道的,若真有事,也可以讓時虞先在那裡藏着,她自己有些情況也可以在那裡住下。現在想來,這莊子倒是買對了。
聽了這話,時虞總算閉上眼睛。
終于,屋裡屋外都安靜了下來。聞鈴也放下那幾疊紙,打了個哈欠,正要起身,才發覺自己腰間被手臂環住。她微微低頭,隻見時虞正趴在她身旁睡得安穩。
時虞睡着時的樣子,和他醒時并未太多不同,隻是雙目閉上,顯得慵懶些。而且他不知是又蹭到了哪兒,胸口開了一大片。聞鈴錯開了目光,心中卻軟軟的。
聞鈴伸出手,輕輕掰一下時虞的手臂,卻不料這人反而把腦袋往這邊一挪,抱得更緊了,還隔着衣物哼唧兩聲。不光是人,連聲兒也懶散起來。
這下子,聞鈴也不動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時虞的腦門兒上,氣道:“你這是想要我熬個通宵啊!”隻是她聲音卻不大,生怕吓醒人一般。
也不知時虞在夢裡聽沒聽到,竟是也接了一句:“聞鈴,你别娶親。”
霎那間,聞鈴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突然想直接把時虞搖醒,問問這人到底為什麼不讓自己娶親,又是以何種身份不許自己娶親。可等到她找回自己的思緒時,才終于可以問一問自己,為何自己會因為一句話就失神,第一次看到時虞胸膛時,自己又是因為什麼想着躲避。
她在看書時種下一顆種子,雖然不知道這顆種子會不會開花結果,但已經在和時虞的相處中長出了嫩芽。
聞鈴沒再掰開時虞的手,也沒有再試圖叫醒時虞,而是慢慢俯下身去。
一夜好夢。
聞鈴是被時虞給吵醒的,她睡眼惺忪地往聲音的方向瞥一眼,發現時虞已經倒打一耙,正用手指着她:“不要臉,占人便宜!”
時虞倒是沒懷疑聞鈴做什麼不該做的,畢竟聞鈴衣服穿得好好的,何況這麼長時間下來,他自認對聞鈴還有些了解。他其實更懷疑是昨晚上聞鈴看田莊的事看累了,一栽頭就在這邊床榻上睡了,但這一點兒也不妨礙他嘴上不饒人。
聞鈴坐起身,慢條斯理地整整睡皺的衣物,還了一句:“沒辦法,畢竟某個好姿色的男子拉着不讓我走。”
時虞的臉龐騰地一下紅透了,急忙忙移開視線。
聞鈴下意識想要伸手去試時虞臉頰的溫度,走到半途,還是轉向時虞的額頭,已經不發熱了。
時虞原還想躲,但他想到聞鈴多半是為了試自己發不發熱,又生生忍下來。畢竟聞姑娘什麼也沒做,他現在若是躲了,倒像是自己有鬼。
就是剛才那話,若是他猜想是真,他還能胡攪蠻纏一下,怪聞鈴不知道休息時辰。若是按聞姑娘所說,他還是全當無事發生為好。但直到現在,他二人還在一張床上待着。時虞怎麼都不自在,羞惱得厲害,故意提起别的話:“你說過,好了就帶我去田莊玩兒的。”
“不是你說好了就行的,”聞鈴收回手,喊小丫鬟再去找大夫,“讓大夫看過,若大夫說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