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星正在找小狗。
不,找他的混血靈獸幼崽。
方才他在杏花樓買桃花竹葉糕,排隊的時候幼崽還乖乖趴在他臂彎裡,不過是付錢的功夫,點心都還沒拿到手上,一眨眼幼崽就不見了。
朝星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彎,大驚失色:“我崽呢?”
他築基早,是一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模糊樣貌,如今略微瞪大眼睛、表情鮮活,除了長得太好之外與家中的小輩沒什麼區别。周遭因為突然冒出個修士而略有些局促的人們莫名般地放松一些,杏花樓的夥計素日裡見多識廣,還生出膽量問:“仙人,您是說那隻白爪子的黑靈獸嗎?”
其實他覺得這靈獸長得有幾分像狗,故而多看了幾眼。
“對,”朝星給他比,“大約這麼長。”
“我曉得的,”夥計撓撓後腦勺,不敢看朝星的臉,“方才我就在瞧它,眼睛都沒眨,看得真真的,一下子就不見了。”
一下子就不見了?
朝星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百花靈犬本就以速度見長,混了那不知曉是什麼的魔獸血脈,竟然得出了瞬間移動的能力,而混血幼崽血脈不穩,向來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将自己的能力完全控制。
顯而易見,并不是現在。
那麼小一隻幼崽,加上尾巴才半臂長,怕不是被人踩兩下就沒了。
移動到哪去了?
朝星一個頭兩個大,匆匆向夥計道謝,拿了包好的桃花竹葉糕奪門而出。
今天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天,上午得知天道抗拒飛升,下午艱難接受自己一個金丹中期可能要去帶飛修真界,晚上極速找狗——不,混血靈獸幼崽。
這混血靈獸幼崽還有些難找。
冬日節中隐藏的修士比想象中要多,各種靈力駁雜,朝星極迅速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駁雜的靈力在他眼中抽絲剝繭,要找尋的那一縷如同斷斷續續的輕煙。
若有此時修士能夠捕捉到他的身影,便能意識到此刻他的速度卓絕,周遭靈力運轉之流暢幾乎淩駕所有金丹修士之上。
可惜沒有,連他眼中浮現的淡淡金色也被燈火模糊。
不多時,朝星在一處屋檐的陰影下站定,這裡的氣息稍微濃厚一些,幼崽應當在這裡短暫停留過,但能夠被追尋到的氣息也隻是到此為止。
它畢竟是隻幼崽,再健康氣息也強盛不到哪裡去,被稍微兇點的靈力一沖就再也尋找不到蹤迹。
——比如此刻這屋檐下山間雪一樣的靈力。
朝星艱辛地歎一口氣,轉頭尋着這股靈力重新走入人流。
他給幼崽帶了防護法器,如今還沒有觸發,倒是不擔心幼崽的安全,他隻擔心幼崽不是被這股靈力的修士帶走,而是自己走掉,那修士又在這裡停留。
朝星不确定地想:他應該……沒有這般倒黴吧?
不,他必定沒有這樣倒黴。
這靈力倒是比幼崽的氣息好找,雖然冷冰冰的,但又兇得很強勢。朝星沒走多遠便察覺到了許許多多其它的靈力,山間雪的氣息卻依舊很清晰。
他一路追着,自一條青石闆路拐了個彎,又踏入另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擡眼一看,不遠處竟是杏花樓。
他一愣。
周遭的人群忽地熱烈起來,孩童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娘親,要放煙花啦!”
許許多多流星一般的煙火帶着呼嘯聲拔地而起,奔向滿天繁星的夜空。
“這是你的靈獸?”
略帶着些磁性的聲音就在此時自朝星身後響起,他下意識轉身,馬尾和衣擺都揚起來,就在這時,夜空中流星一般的煙火升到了頂峰,在他頭頂啪地炸開。
那一刹那,歡呼聲和驚歎聲如同潮水一般湧起。
人聲鼎沸遠去,一切虛幻,隻餘下紅衣修士明亮的眼睛。
實在比漫天明亮的煙火更绮麗耀眼。
……
幼崽失而複得,朝星蹲在路邊揪着幼崽的耳朵教訓。
沒說幾句,幼崽拿頭拱他的手,豎瞳水潤潤的,火苗一樣的尾巴讨好地圈着他的尾指。
真會撒嬌。
朝星當即就說服自己:“好吧,控制不住能力也不是你的錯。”
他頓時心安理得地把幼崽抱起來,轉向站在一旁抱劍的黑衣劍修,抓着幼崽的爪子揮揮:“快說謝謝恩人。”
幼崽嗷嗚嗷嗚,想告訴自己的主人這個人聽不懂它說話。然而方才還等它嗷完說聽不懂的黑衣劍修卻輕輕摸了摸它的頭,看似漫不經心道:“不客氣。”
幼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朝星奇怪:“怎麼看起來傻不愣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