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星向他描述:“就是一個長得不苟言笑、把成何體統挂在嘴邊的朝家長老。”
江陵一略一思索便從腦海中找出來這麼個人。
不得不說,朝星還是太委婉,竹長老哪裡是長得不苟言笑,簡直是嚴肅得有幾分刻薄、眼神永遠充滿批判、除了成何體統還喜歡說不過如此。
“見過,但他如今應當已經随你父親進了秘境。”江陵一同他解釋,“我們此行原本隻是要找出秘境的位置,于是大都是元嬰期,卻不想秘境直接面世,便就近尋了朝家的幫助。”
這秘境太重要,就算三族聯合在前,他們歸一宗也絕不可能讓妖魔介入,又因為修為較低怕對方使陰招不敢同行,三方吵了些時日,最終勉強達成一緻讓朝家進入查探。
朝家往西是妖族無相山,往東是間隔一條潛江的魔族,雖然是人族,但幾十萬年前人族宗門世家的争鬥不比三族大戰平和到哪裡去。如今的朝家主朝寒川還是個平等看待全修真界的,雖然陰險毒辣,但若不招惹到他頭上,還是稱得上一句光明磊落。
換個地方都沒有如此合适的選擇,歸一宗原本打算動身的幾位長老霎時間就不急了。
“前去别夢嶺的朝家長老隻剩桃長老與亭長老還未進入。”江陵一一頓,很直白地問,“你與竹長老有仇?”
朝星聽到竹長老進入秘境便松了口氣,聞言含糊答道:“也不算。”
他其實同竹長老沒什麼交集,隻隐隐覺察到朝清明過去對他敵視或許與竹長老有些關聯。而朝清明對他從小肚雞腸的敵視到陰陽怪氣的敵視,是在他築基中期後荒廢修行一心躺平開始。
萬一真像他想的那樣……
朝星想着系統那一串階段目标,不知該同情朝清明還是同情竹長老。
但一想他的目的……
他還是同情自己吧。
朝星艱辛地想着,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桃花鎮,踏上厚厚的積雪,小煤球撒了歡,小梅花腳印踩了一路,朝星一邊追着小煤球的腳印踩,一邊問:“你們絕雲劍峰如何?”
他築基時隻去過主峰,倒是沒有去絕雲劍峰看過。
“尚可。”江陵一實在不覺得有什麼特别的地方,隻對每天清晨在峰下的平台中上小課的外門弟子印象深刻,還是因為那劍揮得不如樹枝,他頓了頓,才說,“四季分明。”
朝星促狹道:“就隻有四季分明?”
江陵一一時間沒說話,朝星也不催促,踩着小煤球的腳印向前走。小煤球真是一隻活潑的混血靈獸,一眨眼跑出去老遠,瞧見朝星與江陵一又跑回來,在雪地上踩出好幾行腳印。
朝星正看着,江陵一忽地說:“絕雲劍峰的冬日很冷。”
朝星玩笑道:“比無盡海還冷?”
卻沒想到江陵一點了點頭:“比無盡海還冷。”
朝星一愣,轉頭看江陵一,江陵一正看着遠去的煤球,朝星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深一些的琥珀色。
“無盡海終年嚴寒,但絕雲劍峰有春意融融的時候。”
終年在嚴寒中已經習慣,隻有看過山花爛漫,才知曉那冬日真是冷得刺骨。
“朝玉衡。”
江陵一停住腳步,朝星也跟着停住腳步,略微仰起臉看江陵一。
“怎麼了?”
江陵一喉嚨動了動。
“我……”
“喲。”
嚣張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
被打斷的江陵一臉色頓時沉下去,朝星轉頭沿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看,隻見不遠處的枯樹上站着個金光閃閃的身影,對方生了張極其邪肆俊美的臉,右側耳垂上墜着枚松綠的寶石,腦後翹着兩根流光溢彩的墨綠色羽毛,連靴子的上沿都滾了一圈邊,他昂着頭,睥睨朝星與江陵一,用全身每一處展示自己的傲慢。
“本大爺當是誰呢,”他大聲嗤笑,“原來是小告狀精和大暴力狂啊。”
小告狀精的視線在他右眼處的青紫上一頓,轉頭悄悄問大暴力狂:“你打的?”
“不全是,”大暴力狂壓住蠢蠢欲動的劍,壓低聲音,“你知道的,他這妖太欠揍。”
雖然江陵一的确揍青過他的眼眶,但他實在太欠揍了,誰又能說現在的青紫是江陵一揍的、而不是哪個悄悄套他麻袋的人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