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有些啼笑皆非,她搖頭:“我哪裡有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你記住你的話就好了。”
裴喬正欲再說話,卻感到一股冰冷的視線盯住了她,令她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向四周望了一圈,卻沒找到來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說道:“公主姐姐,公主府也漏風嗎?你這怎麼這麼冷啊。”
“冷嗎?”宋明昭不明所以,“也許是倒春寒了。”
裴喬一路趕過來,更深露重,眼下忽然覺得冷,她憂心裴喬受了風寒,将自己的毛毯抖開給她蓋上了。
裴喬披着毛毯,隻露出一張白淨的臉,她完全放松下來,雖說生得劍眉星目,比尋常女子英氣些,但仍能看出柔和的女性特質。
這種報恩方式行不通,她冥思苦想,又說:“那你等等我,等我做了大官,給你送多好多金銀财寶。”
宋明昭就挑眉看着她:“不打算當個清官嗎?”
“當大官的話,攢一攢應該還是有些銀子的。”裴喬皺了臉,不太确定地看着宋明昭,“對吧?”
“恐怕我看不上。”宋明昭平淡地打擊她,“自己留着吧。”
裴喬萎頓下去。
已經月上中天,外面傳來了打更的聲音,已經到了宵禁的時間了。
宋明昭催促着裴喬趕緊回去,她頗有些不舍,拽着宋明昭的衣角看她:“公主姐姐,我以後還能來看你嗎?”
宋明昭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說不出拒絕的話。有些不習慣地說:“小心些的好,這麼晚來,總是不安全。”
她得了回複,心滿意足地走了。
内室頓時安靜下來,宋明昭垂眼,臉上的表情冷卻下來,心不在焉地用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桌上還散落着江遺寫下的字,那是他的名字,雖然還是歪歪扭扭的,但能看出其中的認真。
江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伸手拿走了那張紙,“我再練練再給你檢查。”
方才裴喬忽然出現,他戴上了面罩,眼下仍然沒有摘下來。
宋明昭撩起眼皮忽然看他,表情異常冷靜,說道:“我還以為你去告密了。”
“......告什麼密?”江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他仍然在思考剛剛裴喬說着要為宋明昭赴湯蹈火的情形。
宋明昭歪了歪頭,勾起一抹笑:“今日聽到的事情,不值得你立刻前去告知你的主子嗎?”
江遺意識到她在說什麼,聲音也冰冷下來:“我并沒有别的主子。”
宋明昭并不相信,隻是繼續說道:“我一直很好奇,這段日子派你去平海渡送東西,你竟然什麼都沒做。”
江遺握緊了拳,意識到這些日子以來,他以為的愉快的傳話筒,隻是來自宋明昭的一場試探。
“我就是什麼都沒做。”他的聲音聽起來像一把崩到極緻的弓。
宋明昭的表情卻沒有變化,她不假思索地說道:“我不信任你。即使你上一次沒有告密,我依然不能信任你。父親将你塞給我,一定還有别的目的。”
他站在宋明昭面前,宋明昭一時興起為他穿的耳孔發炎了,隐隐作痛,或許是因為憤怒讓血氣上湧,此刻竟發起熱來。
因為他聽到了關于裴喬的事,宋明昭為了保護裴喬,幹脆撕掉了所有試探。
憑什麼?明明他認識她更久,他為她做的事更多。
“今日的事我不會往外說一個字。從前我也從來沒有說任何不該說的話,背主是暗衛的大忌,我不會做,也不屑于。
宋明朝卻隻是搖了搖頭:“口說無憑,讓我信任你,你要幫我去做一件事。”
江遺隐約感受到一種氣憤,但他不知道這種氣憤來自哪裡。
明明他本來就不想留在這裡,他信不信任自己都無所謂,但這一刻,他還是沉默着,接受了這次考驗。
“去國師府上,偷一顆還生丸來。”
“天亮之前,你若沒有回來,我就當你是叛主,你身體裡的毒會在三天内發作,除了我,沒有解藥。”
宋明昭面無表情道。
她終于露出了冷漠的,強硬的内裡。
江遺盯着她,很久沒有說話,轉身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