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酩神色中若隐若現的痛苦讓閻羅堅信他真的吃撐了。
“吃不下了。”蘇酩現在恨不得去哪抓一隻雞生吃。
閻遠勸了幾句,無果,于是開始收拾盤子。
閻羅湊近小聲道:“哥哥和你關系是真的不錯嘛。”
“啊?”他仍舊沉浸在惡心中,難以做出正常的回複。
“平常都有人專門收拾的,今天他倒是樂意自己來。”閻羅指了指碗。
蘇酩順着她指向,隻看到門外擺滿燈籠的架子,每個燈籠都不算明亮,就像忘川河面漂流的花燈。但數個燈籠躺在燈架上,映得周圍一片明亮,如同白晝。
為什麼剛才來的時候沒覺得這幾個燈籠這麼晃眼,現在這白光極其霸道地刺入雙眼,除了燈籠上畫的簡單圖案,他竟什麼旁的都瞧不見了。
“他……不是很忙嗎?”蘇酩半晌才回應。
閻羅挑眉:“最近他可不忙,都是叔叔們在處理地府的事情,他隻要思考怎麼應對天庭就行了。”
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導緻反胃,蘇酩盡力壓住強烈的不适感,發覺閻羅的身影逐漸隐沒在強烈的白光中。他想要看清,越仔細看,眼睛越刺痛。
見蘇酩沒說話,閻羅又道:“不過這确實不容易噢,聽說哥哥已經翻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記載,有些還是極其危險的術法,你可得勸勸他……
“蘇哥哥?”
等蘇酩回過神來,他已經回到了閻遠暫居的屋子裡。這一頓飯把他折騰得身心俱疲,他甚至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來的,就好像一眨眼就躺在閻遠的床上了。
閻遠正坐在床邊看書,蘇酩一個挺身坐起來。
“小白,你醒了。”
“啥?我暈過去了?”胃裡還留着不強不弱的痛感,他隻覺得方才頭暈乎乎的,沒覺得自己真的昏迷了。
閻遠端起桌上的一碗黑乎乎的湯:“來,先喝藥。”
這苦到心裡的味道讓他清醒了不少。
“你和小羅說着話就倒了,吓了她一跳。大夫說是因為長時間沒吃飯,一下子又吃了太多刺激性的食物才出事的。”閻遠端着碗苦笑道,“不習慣吃素的也不直說,何必為難自己呢?”
蘇酩聽完臉都黑了:“本來覺得不該挑食的,誰知道後勁這麼大,丢人丢大了……”
閻遠看他的神情和之前看不聽話的妹妹的如出一轍。
蘇酩掙紮着從床上起來,仔細回想昏迷前發生的事,好像閻羅讓他勸閻遠,勸什麼來着?眼見閻遠放下碗,又捧起一本書。
書……
“啊!”蘇酩一聲驚叫,“小遠,聽說你在研究一些沒有記載的法術!”
閻遠有一瞬的疑惑,很快明白過來:“小羅和你說的?”
蘇酩大步過去按住閻遠的肩膀:“小遠,那些古老的法術大多數是因為危險才失傳的,你不能冒險。”
被蘇酩的視線盯得臉上發燒,閻遠别過頭去:“我隻是在找方法而已,那些法術基本沒有能用的。”
果真還是在研究。
他還想再說什麼,閻遠拿出了一本看着很有年代感的筆記,道:“這個引魂術如果能成,也許有用。”
“引魂?”
引魂是一類很古怪的術法,能夠利用已死之人的魂魄。但死人的魂魄會逐漸消失,這是天地法則,不能違背,所以引魂術很早就被禁止了。
“用一絲魂魄複原已死的人,并施法驅策。”
“道理我明白,”蘇酩很是擔憂,“這種法術化出的虛影不會超過施術人的能力。”
閻遠像是沒想到蘇酩對此很了解,有些驚訝,又道:“這個法術更厲害一些,幾乎可以和原本的人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蘇酩拿過書本翻看,半晌眉頭緊鎖,“居然是用自己的靈魂驅策,太危險了!”
這個本子是閻遠父親的日記,上面記着這個術法是古神花錯創造的……花錯,他怎麼會弄出一個這麼邪門的術法?
“所以你想複原誰?”
閻遠看着紙上的字迹,道:“父親和小叔叔。”
蘇酩恍然大悟:“所以你去荒原,是為了找你小叔叔的魂魄。”
“是,”閻遠輕歎,“可惜沒能找到。”
蘇酩大怒:“找到了又如何?你真的想拿自己的魂魄去打賭?”
“小白你别生氣,”閻遠很少見他發火,一時有些慌神,“這術法是古神花錯教給父親的,父親成功過一次。如果父親能做到,我也一定可以。”
他并不是真的想和閻遠生氣,隻不過這種賭命的術法害了太多人,不能不謹慎。
如果花錯沒有閉關,他還可以立馬去問問,怎麼這麼不巧!
“小白你先冷靜,”閻遠扶着胃痛的蘇酩回床邊坐下,“小叔叔的魂魄都沒找到,我用不了這個術法的。”
好像是哦。蘇酩歎氣道:“那你别看這些東西了,挺吓人的。”
閻遠沉默了,又長歎一聲:“不用這些不尋常的手段,和天庭硬碰硬沒有任何勝算。”
“是嗎。”蘇酩對此不太了解。
“地府一開始不過是天庭下的一個組織,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也有不少人,怎麼能和天庭相提并論?”閻遠愁容滿面,“如果可行,與天庭和解也是一條路。可是,他殺我父母,把地府逼到這地步,即便現在向天庭俯首稱臣,我們未必留得住性命。”
趕盡殺絕……蘇酩心知天庭做事向來不留餘地。
“與其無路可走,用我的命換地府衆人的活路,不如賭一把。”
閻遠說得堅定,仿佛存了必死的決心。
當真沒有其他活路嗎?
也許真的沒有。
實話說,蘇酩被說動了。如果橫豎都是死,肯定要在死之前拼一拼,一線生機也是生機。
“比起一些必定死人的術法,那這個還算比較安全,”蘇酩想着方才那個引魂術,“可惜找不到閻紫杉的魂魄。”
沒料到蘇酩居然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閻遠有些感動,這到底關乎生死,他再怎麼和閻羅解釋都無用。
也許這就是知己,閻遠心道。既如此,他繼續道:“父親曾經用鬼族秘術封存了些許祖父的魂魄碎片,可是他找小叔叔魂魄的時候失敗了。我最近找到的記錄上說他在荒原确實找到了小叔叔的魂魄碎片,但是有一股很強的力量阻止他收集。”
“魔族送來的資料說最後和閻紫杉在一起的是天書,他肯定知道些什麼。”蘇酩手頭沒有天書的信息,也分析不出什麼,轉而換了個話題,“其實我這次出來,是要去魔界商議合作的事情。我到時候問問妲己,如果可能的話,不妨三個勢力一起對抗天庭。”
閻遠有一瞬的驚喜,又失落道:“隻怕地府幫不上太多忙。”
蘇酩不以為然:“到時候看情況嘛,先不說這個了,我有問題想問你。”
“嗯。”
“為什麼花錯和你父親有交集?你不是不太接受古神的存在嘛,為什麼又相信這個術法?”
閻遠沒有即刻回答,像是在整理思緒,蘇酩又問:“還有,你為什麼知道燭九陰是個姑娘?按現在主流說法,燭九陰該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一陣沉默後,閻遠終于開口:“前兩個問題不好回答,我先說第三個吧,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