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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何人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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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盡可能鋪得軟是青丘狐族的傳統,蘇酩倒在床上不久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這麼些日子連軸轉,饒是鐵人也受不住了。如今安穩下來,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疲倦至極,酸脹和疼痛随着血液遍布身體的所有角落。

蘇酩陷入沉眠,身體好像在一潭淤泥中不斷下落,離地上的世界越來越遠。

時間就此模糊了。

昏暗迷離的世界中逐漸傳來嘶吼和尖叫聲,夢中世界的一角隐約被照亮。

青丘是蘇酩噩夢中的常客。他活這些年沒遇到太多難事,唯有那年的青丘慘劇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他夢了青丘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疲累的睡眠最容易招來噩夢,蘇酩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

周身的樹木土地越來越真實鮮活,看來這是一個有模有樣的大夢。蘇酩簡單環視周圍,如果沒有滿眼血色,這片森林還算樹木蔥郁。而血色……太重了,他腳下的土壤都被浸透,呈現出厚重肮髒的紫紅。他應當是在夢中,那麼為何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又為何感受到拂面而來的初春寒風?

遠處,兩個人影正在靠近。蘇酩定睛看着,發覺這處夢境八成不是青丘,青丘中不該有誰敢頂着一頭白發。不僅是狐妖一族,放眼東方所有種族,敢蓄白發的隻有三種人。一是老人,須發皆白也不會有人在意。二是傻子,他們不明白一頭白發的含義。三是不要命的家夥們,樂于被指指點點,不怕天打雷劈。其實從來沒有人規定過隻有古神才能一頭白發飄飄,但是白發等同于炫耀武力随着時間推移愈發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

來的兩個人就是滿頭白發。蘇酩正思索着他又夢到了什麼東西,那兩個人影突然就到了近處。相距幾十尺,蘇酩看清了他們的臉,其中一人他很熟悉,而另一人……十六七歲的少女有着一張稚氣未脫的臉頰,合歡紅色的眼瞳水潤靈動。蘇酩記得這張臉,她是燭九陰,而旁邊人是微生。

不知因為什麼,才惹得兩位古神入夢。蘇酩安靜地站着,任由耳畔呼喊聲逐漸遠離。燭九陰握着那把巨鐮,森然寒光從鐮刀鋒刃處流瀉而出,與她甜美可人的臉蛋極為不相符。

忽然,燭九陰咧嘴一笑,露出四顆尖利的犬齒。這種像是發現獵物的興奮笑容,出現在燭九陰臉上,蘇酩反倒覺得不奇怪。

随即,燭九陰揮刀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蘇酩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巨鐮帶起的刀風從他脖頸劃過。燭九陰穿過他,斬斷了躲藏在巨石後的人。

轟天巨響止息後,蘇酩才僵硬地轉過身去。兩人高的巨大岩石被分成左右兩半,左半還算是完整,隻不過布滿裂紋。右半隻剩一個大土坑了,埋在泥土中的一截都被直接拔起。已成兩段的人橫在小路中央,下身被巨大碎石砸成肉醬,上身仰面躺着,頭顱都變了形。

燭九陰捏着刀柄随意旋轉,彎刃上的血水随着轉動被甩到地面,又緩緩滲入泥土。

蘇酩差不多明白了,這個夢應該是燭九陰和微生剿滅古神族的場景。他白天才聽林海說起過這場浩劫,晚上就夢得這麼栩栩如生,實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說九陰啊,照你這樣一個一個去殺,我們要忙到什麼時候?”微生散步似地追上燭九陰,笑容中滿是無奈。

夢中的微生與現實不同,他的衣服看起來正常得很,就是普通的白衣黑褲。他左肩搭着一條靛青寬綢緞,身前部分折在左腰間,後面則展開遮住後腰,往下用腰帶系住垂成後側下擺。讓蘇酩震驚的是微生整個人身上沒有一寸紗,這種略帶花哨但是無比正常的衣服實在不像微生的風格。

燭九陰回頭問:“怎麼能更快?”

微生勾起嘴角道:“放火燒了不就行了。”

兩人完全無視了蘇酩,方才也是,燭九陰的刀直接就穿過他的身體。也許在這個夢裡,蘇酩隻是旁觀者。

“天父讓我們殺掉九成,又不是趕盡殺絕。”燭九陰把鐮刀豎在地面,自己靠着刀柄,“我一把火能把他們全燒成灰。”

“你怎麼也和賽拉弗學會了?天帝哪裡像父親?”微生皺着眉,眉眼間露出絲絲厭惡。

“開玩笑嘛,”燭九陰笑得無辜,“我怎麼稱呼都無所謂啦。不過欸,我還是覺得直接放火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本來這活就不是我們自願接的,那些小家夥煎熬我們也覺得不舒服。與其慢慢殺上十天半個月,不如給他們個痛快。”微生右眼閃着不易察覺的幽光,也許是在夢裡,蘇酩很快就瞧見了——微生的表情不懷好意。

燭九陰嘟着嘴,似乎不甚同意微生的說法:“就算你這麼說有理,我還是覺得每個人都該認真對待。”

“那别人願不願意你認真去對待呢?”微生眯眼盯着燭九陰,“切磋的時候也是,你想着認真對待别人,他們可是恨不得你興趣缺缺地來一聲‘我不想比了’。認清現實吧,你其實就是想殺了他們,用鐮刀砍死和用火燒死根本沒有區别。”

燭九陰瞪着微生,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從她沉重的表情來看,微生說的恐怕有幾分是事實。

“想想,一大群人在烈火裡掙紮逃命,但是毫無用處,他們很快就會變成焦黑的屍體,最後連骨頭都不剩下。”微生微笑着,“你不想看看嗎?”

“你說得不錯,是有看一番的必要。”一道絢麗的龍形花紋爬上燭九陰的左臉頰,神龍怒目圓睜,威風凜凜。

“随便燒一下就行了,剩下的我們再一個個解決。”微生輕掩嘴唇,卻藏不住眼角的殘酷笑意。

恐怕,這就是古神族死亡遠超九成的原因。蘇酩深知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夢境,但他仍然想做些什麼挽回即将發生的災難。他向燭九陰方向走去,古神的巨大威壓讓他舉步維艱,即便現在他隻是個不會受傷的虛影,求生的本能也讓他雙腿如同灌鉛。

好不容易走到燭九陰身邊,蘇酩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碰不到她。伸出的手毫無阻礙地從燭九陰身上穿過去,就像無意義地想要抓住一團空氣。無論他喊得多大聲,近在咫尺的燭九陰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他真的隻能看着。

靠近了看,燭九陰比他矮了差不多一個腦袋,是實打實的嬌小少女。可是那把鐮刀啊……蘇酩粗粗目測,正常男性一隻手八成是舉不動的。燭九陰能單手握着它轉動,可真是……等等,蘇酩心道這個夢的細節未免太清楚了,刀刃和刀柄的連接處雕刻着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它尾羽的紋理都清晰可辨。蘇酩心中驚動,回頭看着燭九陰。少女的微卷長發根根分明,臉頰上的金龍紋極為逼真,勾邊的金色線條在陽光下甚至閃着細碎的光。

這真的是在他夢中想象出來的嗎?蘇酩隻見過燭九陰一次,還是在荒原那種情況下。他不該能把燭九陰的形象構建得那麼精細,尤其是他根本沒細看過的鐮刀。蘇酩陷入了短暫的驚慌,他開始懷疑自己根本不是在做夢。可若不是夢,燭九陰為何近在眼前?他怎麼會碰不到東西?

這種驚慌并沒有持續很久,轉眼間天地開始變色。燭九陰将鐮刀擲向空中,她臉上的金龍紋樣刹那間鮮活過來,化作一條睥睨衆生的神龍,從燭九陰身上騰空而起。而鐮刀在空中逐漸變作巨大的赤紅鳳凰,一龍一鳳在高空盤旋,正午的天空突泛紅霞。蘇酩隻在圖騰上見過這等場面,如今親眼見到,突然就明白了,世人何以如此懼怕燭九陰。

神龍所到之處,烈焰沖天,生靈萬物俱深陷火海。從遠處傳來的痛苦哀嚎刺着蘇酩的心,古神族——世間最早有知性的那一批人,在這無邊火焰中被燒為飛灰。

“等等我啊。”微生輕笑着。

這時蘇酩發覺燭九陰已經不在原地,眨眼的功夫,微生也不見了。等再一眨眼,連蘇酩自己都換了位置。他現在身處火海的邊緣,烈焰仿佛有自知,不再向外蔓延。一條清晰地分界線出現在蘇酩面前,火線外頭是生,而裡頭,隻有死。

燭九陰坐在樹上瞧着一切,微生站在樹蔭下,百無聊賴地抱着手。偶爾有幾人沖出火焰,不過他們中的大多數都無力回天。蘇酩眼睜睜看着,一人沖出來時已經被火焰完全包裹。那人撕心裂肺地喊叫着,終于還是摔在地上,僅僅是這樣一次不重的撞擊,他的頭就與身體分離。火球似的烏黑頭顱向前滾動幾圈,終于在灼熱火焰中散為灰燼。

蘇酩本以為沒什麼會比青丘的劫難更凄慘了,眼前景象卻讓他脫力一樣地坐倒在地上。從前他得知這麼件事的時候,隻覺得古神族的遭遇太不公平,至于死了多少人,也不過是個被記錄在冊的數字。

後來經曆的青丘一事,他又覺得天帝的決定太殘酷,可是放任古神族不管對又是神族不公。如今,他隻想快點從這個夢境逃離,史書上的記載再詳細,都比不得親眼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燒成灰,更讓人有概念。

他不過是個旁觀者,現在都希望有人能把自己從這裡救走,當年身處火海中的人,又在想着什麼?

“我沒接到消息欸,你呢?”燭九陰從樹上跳下,一個剛從火裡逃出的人見了她,轉身又沖進火海。

微生搖頭道:“沒有,還沒讓我們停手。”

“看來還是不夠。”燭九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尖銳的犬齒看得蘇酩喘不過氣。

在空中盤桓的鳳凰快速飛落,又化為少女手中的巨鐮。金龍順着燭九陰的目光,将遠處的山丘也變為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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