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缇點點頭。
“可是我娘親——”她覺得自己一刻都不能等,怕自己娘親會熬不住就這樣去了。
江知缇搖搖頭。
她看着江知缇堅決的雙眸,漸漸洩氣。
江知缇不再看她了,彎腰拾起地上的水瓢後轉身離開柴房,把門關住。
江知缇看了一會屋檐上有些消融的雪,随即再次回廚房去。
一瓢水,幾塊窩頭,江知缇端着捧着,緊趕慢趕又折返去那個屋子。
一來一回的,饒是體力尚可的她也有些不支,畢竟瘸一條腿,吃力得很。
但蓮璃也無大礙,她比小姑娘要冷靜,驚詫與江知缇恢複神智的同時也乖乖地待在屋子裡不貿然出去。
今晚,最多今晚。
江知缇從屋子出來後,掏出懷裡的木殼瞧了瞧。
總會有人被反噬的,畢竟他們供奉的,到底不是好說話的神靈鬼魂。
……
方趙氏的湯藥照常被江知缇端出廚房送去,又被丫頭中途接手,端到方趙氏面前。
方趙氏仍舊是狼吞虎咽般将一碗湯藥飲完殆盡,她最近肝火旺,易怒,易燥,手下人稍有不留神,便會被她直接拽過來打——說來奇怪,往日裡力氣也沒有多大的方趙氏,在怒燥時力氣大得出奇,漢子都撼不動她分毫。
鑒于近日方趙氏胃口也變大,吃的飯菜不少,人胖了些,下人們便私底下笑她是母彘。
而夜深義莊内,還在停靈趙回屍體,棺材裡突地傳來陣陣異響。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像是有什麼蟲子在蛀空木頭,延綿不絕,吓了守靈人一跳。
但這新的棺材,怎可能會如此快被蟲子蛀食?更何況,這是大戶人家才用得起的紅木棺材,裡裡外外都塗了厚厚一層防蛀的桐油。
棺材裡的聲音愈來愈響,守靈人的狐疑也越發沉重。
于是他便點亮了所有的燈,喚來三兩幫手,将棺材蓋推開,準備一探究竟。
“狗!哪來的狗!”
“這怎麼鑽進來的!”
“快趕出去!”
一推開棺材蓋便見偌大的棺材裡,不僅躺着趙回的屍體,還多了一條坐在趙回屍體上,垂頭啃食趙回屍體的野狗,把幾人吓得夠嗆。
趙回的屍體已經被啃得不成模樣,隻有頭部能認出,屍身已經左缺右空。
幾個人一起試圖将棺材裡的野狗趕出去,卻不料野狗一記回眸,讓他們腿腳發軟,生生癱倒。
野狗露出滿是污垢的尖牙,似笑非笑,一雙狗眼外黑内白,将那幾人吓得連連哭叫求饒。
……
茶樓那邊也有些不尋常。
方趙氏一反常态,半夜也叫嚣着要廚房熬湯藥,然湯藥當天已經熬盡,如若要下一副,得等第二天送來。
方趙氏鬧了好一會才消停——但也不會消停太久。
于是江知缇在外面,透過廚房門縫,往裡面看着,穿着亵衣亵褲的方趙氏,像是野犬一般蹲坐下來,雙手大把大把地抓着熬剩的藥渣往嘴裡塞,胡亂地嚼。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這種嚼食的聲響,在雪夜裡尤為清晰可聞。
江知缇僵硬地勾起唇角。
所以說,供奉的東西如若不是神靈鬼魂,便不要亂供奉。
以為自己給的三瓜兩棗便能夠滿足了嗎?啊,不會的,某些東西,餓太久了,早就不知何為“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