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完,擡眼間便見邬夫人攜着一位鐘靈毓秀的女子款款而來。
是不曾見過的陌生面孔,但又有些許熟悉。
“久等了,二位道長。”
邬夫人儀态不減,隻是沒有開始時那般熟絡。
一輪客套話,方子泓與素衣弟子也應聲幾句。
“這便是我的大女兒。”邬夫人介紹了一下坐在身旁的女子。
女子起身垂首作禮,不言語,一舉一動皆是溫順。
邬夫人的大女兒,邬府的邬大小姐,也就是方子泓那素未謀面的舅娘。
方子泓心下有些顫——這與他先前跟江知缇作的猜想不一般。
他們先前是根據邬大小姐院内的破敗與久無人打理,以及邬二小姐說的話推測這邬大小姐是不在人世的。
然而今日他見到了活生生的邬大小姐。
女子梳着已作人婦的發髻,因喪夫不久,頭上并沒有簪戴太多珠花,連妝容也是淡淡的。一直低垂着頭,一舉一動間不緊不慢。
這頓飯吃得方子泓心不在焉,素衣弟子倒是頗有禮數地與邬夫人聊幾句。
方子泓的眼神不動聲色地四掃,猛然發現邬大小姐身下沒有影子。
興許是因為在屋内看不真切。
他靜了靜心神,再看去。
仍舊不見常人該有的影子。
但她身旁的邬夫人有影子,他身側的同門也有影子,他自己也有影子。
唯獨這一直低垂着頭,悶不做聲的邬大小姐沒有影子。
巧合?還是真的沒有影子?
方子泓眉頭一凝。
說起來,這邬大小姐穿得……有些過分嚴實了。
倒不是他唐突,隻是發覺邬大小姐穿得裙子把自己裹得太嚴實——以至于十指都見不到。
話說方才入座時他們見到邬大小姐伸出手來了嗎?
貌似沒有,隻是站立垂頭稍稍俯身作禮,沒有與平常人那般作禮時會拱起手。
也許是因為女子作禮姿勢與男子作禮姿态不一般?
現今不能随意妄動,方子泓隻能按捺下心中種種疑惑。
“啊呀,不小心将筷子碰倒了。”
一如既往笑眯着眼的同門露出有些尴尬無措的神情,他謝絕了丫鬟上前幫忙,自己登時便俯身去撿起筷子。
這是他與方子泓在來的路上說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方子泓叫他在吃飯途中假裝碰掉筷子,借着撿筷子的空檔看桌底下。
對家是女子,叫他一堂堂男兒看别人桌底多少有些……登徒子行徑,然方子泓神情太認真,如臨大敵似的,不明所以的他也隻得應下來。
心裡腹诽着,同門彎腰後立刻看桌底下的情況。
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挺普通的。
同門撇了撇嘴,正欲起身時瞥見對面那一襲淡紫衫身影下有些怪異。
他有些不解,他記得他彎腰撿筷子時,他是看見對面的邬大小姐将雙手放于桌上的。
然而他現在看見了邬大小姐的手安然放在雙膝前。
不過貌似一直不曾露出過十指,女子袖子長的過分,也将手指遮掩得嚴實。
緊跟着,他微微眯眼,全然沒有以往笑着的模樣。
一晃而過地,他看見了藏在長長的衣袖下,屬于邬大小姐的一雙枯朽木枝手。
……
另一邊江知缇順府中的路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