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缇微微皺眉:“怎麼說?”
“那個假冒的邬大小姐可不就是最好不過的證明。”方子泓不以為然。
江知缇恍然。
是了,那在宴上假冒的邬二小姐傀儡,方子泓以及僅聽了隻字片詞的她都能夠一眼識破,可見邬夫人哪怕通傀儡之術,也沒有那般精湛。
如果邬二小姐不是出自于邬夫人之手呢?但方子泓仍舊表示不會存在這般毫無破綻的傀儡之術。
“到如今我好奇那站在邬夫人身後,一直幫助她的人士是何模樣了。”方子泓道。
邬夫人不會是自學成才,肯定有人在她之前充當了她的師父教會她。且定是一個精通傀儡之術,布陣之法,深知玄門奧秘,修煉得道的高人。
江知缇漫不經心:“還知曉如何養靈奉靈。”
方子泓:“……”
方子泓額角微微一抽:“你還是這般不知何為忌諱。”
“可你我皆為局中人。”江知缇笑了一下。
方子泓額角一跳,但也沒能說什麼。
他們坐着,看窗外又簌簌下起雪,江知缇沒由來地道:“你說,她做這麼多,最終的目的是不是都是為了欲望?”
不論是死去的邬大小姐,她要找的茶樓被毀真相,還是方子泓要尋的親人真正死因,夏錦的離奇死亡,也隻不過是幕後人的欲望墊腳石。
說及此,方趙氏與趙回身上也有養靈奉靈的痕迹,她還沒有與方子泓說,是因為突然便發覺,真正供奉“它”的不是趙回與方趙氏。
現在看來,是邬夫人。
養靈奉靈是禁忌也是不可脫口的忌諱,供奉“它”也許連方子泓也未聽聞。
明明這與她無關,但她還是覺得怪異,并覺得這隐隐吸引着她。
“妄,嗔,癡,皆空。”方子泓說。
江知缇沉默一瞬。
哪怕還不知曉全部,但現在看來,一切早在局中混亂不堪。她是為了蓮璃與那小姑娘的死而來,隻想知曉邬府為何要燒毀茶樓;然如今蓦然發覺,蓮璃與那小姑娘的死,茶樓内死去的人,于邬夫人而言毫無作用,隻是這場不知名欲望裡不起眼的,被波及的小小塵埃。
她也與這混亂不堪的無名欲望局無關,一樣是一粒塵土。
她這樣想着,也毫無戒備地說了出來。
“可于這世間而言,我們本就是塵埃。”方子泓有些漫不經心地道。
“我不知你是何種心情,也許無法與你共情。不過,我在剛入玄門時,覺着自己便是話本裡的主角兒。”
他說着,漫不經心間帶着些許怅然。
凡人之軀得以玄門中人瞧見,領入玄門又拜師入派,瞧着是那話本主角該有的故事。接下來便是一步一步修煉,憑借着百年難遇的好靈根,絕佳的悟性,師門長輩的重視,各種難得的奇遇階階青雲,修成一代得道仙尊,廣為世人所知且歌頌。
然而并沒有,在師門的師長摸過靈根後,他是那芸芸玄門弟子中最常見不過的普靈根;悟性也在一日一日中得見愚鈍,沒有那樣聰慧。
既然無法先天勝于同齡人,那麼便後天彌補。可他那愚鈍的悟性使得他再努力也不及同齡弟子,他也就漸漸地泯于外門。
在大會上他聽見那缥缈的千裡傳音,他才恍知自己不是話本主角——他不是那站在高處上用着千裡傳音說話的内門子弟,也不是那話本裡神通廣大的主角。
他是平平無奇的方子泓,是外門弟子,也是芸芸裡的塵埃;是作襯,也是不知會不會因為他人命運齒輪一動,自己也跟着被卷入作襯的話本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