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這白日出奇地長。
江知缇望着天邊的枯葉一時晃了神。
身後還是熱鬧一片,推杯過盞間,她看見方子泓師父眸底晦暗不明地沖她一笑。
那神情是在問,她為何不進來。
江知缇:“……”
她搖了搖頭,婉拒。
楚秋在慢條斯理地挑着魚刺,方子泓筷子大剌剌地往他碗裡扒拉沒有刺的魚肉吃。
他本是不屑于吃這些尋常吃食的,隻是被楚秋塞了一筷子後,才動起筷來。
說起來,倒是遲遲不見這宴請的主人翁。
江知缇想了想,還是回到宴席。
“你姓江,江姑娘,對吧?”方子泓師父托着腮,看着她笑盈盈地道。
江知缇被他冷不丁地喊一聲“江姑娘”,有些料不及,但還是點了點頭:“您喚我全名便可。”
“夠直爽,我喜歡。”他笑出聲。
江知缇:“前輩如何稱呼?”
“宮邵。當然,你跟他們一樣喊我掃地的也行。”他扒拉了一筷子韭黃,笑道。
“好啊!我當初三番五次問你叫何名,你都不情願說,這會倒是上趕着報上來了!”
不知是否飲了幾杯薄酒,方子泓有些暈乎,一放筷子便沒好氣地嗆起來。
宮邵也不惱,望着他眉眼帶笑:“我可不和沒禮數的小屁孩說自己的名字。”
“切,名字而已,有什麼好稀罕的……”方子泓嘟囔,繼續拿起筷子去戳楚秋碗裡的魚肉。
楚秋倒沒什麼神情,隻是繼續挑着魚刺,突然來一句:“這場宴席,有夠長的。”
江知缇:“……”
很顯然,這不是她的錯覺,楚秋也察覺了。
宮邵繼續笑,他吃完一筷子韭黃後,又挑着裡面的雞蛋塊兒吃:“那可不是,大喜的日子,自然要長久些。”
饒是遲鈍的方子泓聽了,也隐隐覺着不對勁。
他拿着筷子,對着地面松手,筷子落地發出脆響,一頭一尾;随即掐指飛算,眉頭一皺。
“我們中術了。”他道。
……
“情深切切是抵不過歲月考驗的。”
沈芝蘭聽見阿餘這樣說。
“饒是年少時再如何深情,漫長歲月裡,那人一回頭,你便會驚覺這人何其陌生。”
阿餘說着,用木棍撥了撥火炭,讓炭燒得更暖和些。
沈芝蘭有些讷讷,她不太擅長安慰人,這時候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寬慰好友。
尤其這是她最不懂的男女情愛之事。
她沒有戀慕的男子,也不曾對誰家的少年郎有好感。
悶悶的低咳聲,她隻得投去擔憂的詢問目光。
“陳年疴疾,我也不知我能否撐過這個寒冬。”阿餘自嘲笑笑。
沈芝蘭有些無措:“怎麼會……”
再怎樣說,這偌大的王府也不會苛待了王爺曾經的枕邊人。
“我雖不如我爹醫術高明,但我也知曉,我這幅慘敗身子撐不了多久。”阿餘說。
沈芝蘭搖搖頭:“你看着那樣好,不會的。”
“金玉其外,敗絮其内。”阿餘笑了笑,道。
他已經有好些日子夜不能寐了。
不是失眠,而是這咳疾折磨得他不得入眠。往往發作起來,他便咳得難以喘上氣,連帶着五髒六腑都抽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