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楹窘迫極了,她顯然是喜歡這衣服,女孩兒大都如此,擁有了好看的衣裳總是忍不住想要穿出來展示一番,卻沒想到竟然和人撞衫。
奢姬竟還不知趣地上前一步說道:“莊禛,你這是和明楹約好了嗎?怎麼買同樣的衣裳也不帶上我?”
明楹一聽,感覺自己更不想穿這件衣服了。
不錯,來人便是三界客棧的老闆娘莊禛。
莊禛看起來也十分年輕,難以想象這樣的人……哦不,女仙能夠鎮守住這樣一座不知從何年起就伫立在這兒的客棧。
她慢悠悠地走進客棧,見明楹面色不善,笑嘻嘻地湊到明楹跟前,笑眯眯地問道:“怎麼啦小黑龍,這衣服不是很好看嗎?”
明楹一撇嘴,懶得理她,轉身就要走,卻被莊禛一把拉住。
“哎呀,我聽說你們真龍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還特意請西海岸的蚌精為我尋來最亮的水晶石呢。”
明楹剛想反駁,卻忽然覺得不對起來,她皺眉道:“你在說些什麼?我這衣服可是我二哥的信使送來的。”
莊禛一聽一拍巴掌,一雙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她語調含笑:“哎呀,若是明珲仙君的信使送來的,那就對了,我在西海岸做客的時候,聽聞那兒的鲛姬們做了新的款式的衣裙,我一看覺得很是喜歡,便請鲛姬們給你做了一套,還特意給你尋了水晶石綴上,恰好碰到明珲仙君,我聽他要給你寄東西,便請他的信使一同捎給你。”
明楹一窒,差帶背過氣去,好半天才緩過來問:“你送我衣服做什麼?”
莊禛笑了:“當然是看你每天都穿那身黑衣裳了……我們這裡是客棧嘛,又不是幽冥地府,我身為老闆娘,當然要負責讓每一個進到我們客棧的客人都感覺到溫暖。”
明楹:“……”
難道換了一身衣服就會讓人感到溫暖嗎?
明楹看了看客棧外頭的幽冥水界,在每日最後一刻白日與黑夜相交的時候,從客店中都能看到水界上頭飄蕩的散發出綠瑩瑩光芒的磷燈。
那便是幽冥之地打開的時刻,那時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
那種冷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寒冷,而是一種慢慢浸透骨髓的、陰冷潮濕的寒氣。
明楹轉過頭,面無表情道:“溫暖?”
“咳,”莊禛幹咳一聲,讪笑道,“起碼客棧裡是溫暖的嘛,你這麼年輕可愛,不要每天穿黑色衣服嘛。”
明楹撇撇嘴,剛想要說什麼,碧眼兒“刷”地一下從櫃台跳到地上,對着莊禛說道:“喂,莊禛,還是先辦正事要緊吧!”
莊禛點頭,碧眼兒與明楹便将這女人尋兒子的事情盡數說給莊禛。
莊禛聞言,摸了摸下巴,目光停留在那尋子的女人身上。
那女子一直跪坐在地,見終于等來了客棧主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用一雙飽含渴求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莊禛。
莊禛不由輕輕搖頭:“真是個可憐人……”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一縷随風而逝的輕煙,沒有人聽見這句話。
明楹站在莊禛的身旁,她望着莊禛的面容,卻忽然感到了一絲安定。
她覺得莊禛會處理好的。
這人看起來是個不着調的,但是明楹就是知道她其實是個很能靠得住的。
果不其然,莊禛幾乎是馬上就有了主意。
她道:“讓你去到冥府的權利并不在我,但為你說句好話卻也不是不能。”
女人一聽這話,便仿佛看到了希望,連連跪地磕頭。
莊禛任由她磕頭,冷然道:“首先我要你交出那道士的下落,其次你既然想要見你兒子最後一面,定然是‘最後一面’了,冥界有冥界的規矩,若是你再也無法回到人間界,你也願意嗎?“
女子聽了,生怕莊禛反悔似的,連忙道:“我願意的!”
明楹聽得連連搖頭。
莊禛道:“你且在客店先住着,等日夜交替時,冥界的擺渡人會前來渡魂,屆時你請碧眼兒帶你去便是。”
這話輕飄飄的,但落在女子耳朵裡,簡直如同天籁之音,眼前的莊禛在她面前就成了再世恩人。
她連連磕頭,莊禛卻擺手:“隻望你不要後悔。”
女子道:“我不會後悔。”
碧眼兒催促,她又将那道士的信息全盤托出。
原來那道士是外鄉人,這女人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隻是聽人說這人法力高強,行蹤飄忽不定,若是要尋他,須得在城郊一處破落道觀口擺上供奉香燭,誠心叩拜,三日之後,這道士自會來尋。
明楹一聽,不僅冷哼一聲:“聽着倒像是凡間那些騙子之說。”
莊禛笑眯眯地拍拍明楹的肩膀,柔聲說道:“小黑龍不要這麼暴躁的,是與非咱們看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