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去非疑惑道:“子炜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出來?”
夏折薇反問道:“這話不應該讓我來問你嗎?”
趙去非茫然搖頭:“他沒說今天要和我一起出來。這樣隔空喊話好不累人,嫂嫂何不上來一叙?”
折騰她大半夜後,二狗子一大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沒和趙去非待在一起……
等他今晚回來,當着阿爹阿娘的面,她定要問個清楚。
夏折薇撫撫鬓角,笑着婉拒:“我這邊還有些小事,失陪了。”
到了書肆,她随意拿起一卷《群芳譜》翻看。
書裡不僅羅列了各種花卉,還有它們的特點,種植方法等,寫得極為老道。
夏折薇逐漸入了迷。
有人又驚又喜喚道,“薇薇?!”
怎麼又遇熟人?
夏折薇戀戀不舍放下書,偏頭去尋,不期然看到一張儒雅端方的臉,陌生裡帶着熟悉,頓覺羞澀拘謹,“陵遊哥哥?”
沈陵遊溫和笑道:“女大十八變,我鼓起勇氣喚了,不成想竟真的是你!他鄉遇故知,今天可謂遇到人生一喜啦!”
比起他的欣喜,夏折薇高興歸高興,不知怎的,又有些說不出的心虛。
“陵遊哥哥,落葵呢?”
“我來書肆買書,她不耐煩陪我,在家裡歪着呢,你可要随我回去認認路?以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身後有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夏折薇後頭去尋,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一切都很正常。
她轉回頭,同沈陵遊笑着說話,隻當是自己多心。
不遠處的某處暗巷内,幾個剽悍漢子們步步緊逼,人人手握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寒光。
為首者冷冷嗤笑道:“昨兒讓你小子逃了是咱們大意了,剛才居然還敢停下亂看熱鬧,分明是瞧不起咱們哥幾個,跟我上!”
崔皓站着沒動,“這附近不遠處就是皇城司,你們确定要在這裡同我動手?”
這處是個死胡同,平時鮮少有人會來。
漢子們沒有答話,依舊猙獰笑着步步緊逼。
崔皓搖頭歎息,“那就别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
下一刻,大批埋伏在附近的任邏卒一窩蜂沖了上來,将漢子們盡數拿下。
“你到底做了什麼?皇城司的人怎麼會任由你差使?”
為首者目眦盡裂,被人反剪雙手跪在地上,不甘心地大聲質問。
“老實點!”
烏黑的長靴重重踩在他寬厚的背脊之上,壓得他擡不起頭來。
崔皓沒有回答,施施然離開了這處暗巷。
路過那間書肆時,裡面空蕩蕩的,夏折薇和那個男子已不在那裡。
兩人相談甚歡,顯然是舊相識,他撣撣身上看不見的灰塵,目光黯淡下來。
皇城司的前身是武德司,往上可以追溯數任王朝,已存在數百年,非曆朝曆代皇帝的心腹不可擔任,執掌宮禁、周廬宿衛、刺探情報,積危甚重,是蔡相唯一不能插手的地方。
一輪白日明晃晃斜挂在天邊,北風吹透單薄的麻衣,留下透骨的涼意。
崔皓孤身一人走在車馬如織繁華似錦的大街上,倏爾想起初遇夏折薇的那個傍晚。
不在那間書肆,是和她的陵遊哥哥一起走了麼?
喚他哥哥是在故意惡心人,喚那位就……
崔皓輕撫小腹,緊緊抿住唇瓣。
昨日離開金明池時,他故意沒讓趙去非相送。
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有人尾随在他的身後。
雨勢掩蓋了罪惡,黑夜遮蔽了罪行。
幾經纏鬥,借着靠近皇城巡察的護衛,他成功甩開了那夥人。
不想夏折薇擔心,他又特地尋了處浴堂,忍痛洗去血迹,換了幹淨的衣裳,急急趕路回去,可還是險些被她發現。
“子炜!”趙去非匆匆從樓上趕下來,不住喘着粗氣,“你怎麼沒和嫂嫂在一起?前不久我還看見她一個人走在街上。”
想起書肆裡看到的那幕,崔皓垂眼不語。
趙去非熱絡至極,不由分說将他拉進包廂,“聽說最近城裡不太太平,皇城司的人似乎……”
約莫過了幾盞茶的功夫,一個不起眼的灰衣小厮悄無聲息走到趙去非跟前,低聲回禀了些什麼。
趙去非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子炜,猜猜剛才他們抓住了誰?”
崔皓淡聲道:“可能是幾個倒黴鬼。”
趙去非:“這背後主使者,居然和嫂嫂也有關系!不然也不會報到我這裡來。”
崔皓低頭品茗,好整以暇挑挑眉毛:“怎麼會和她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