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折薇:“不過在我說之前,你要向我保證自己聽完不會生氣。”
崔皓低頭整理衣帶,系好了又解,解好了又系,一副很忙的樣子。
房間陷入寂靜之中。
夏折薇坐立難安,索性一把搶走他的衣帶,在手裡繞兩圈揪着玩:“我在跟你說話呐!你怎麼連個表情都沒有?”
崔皓面無表情,心平氣和問:“你沒說是什麼事,我怎麼能保證自己不生氣?”
“……是我非要告訴你沒錯。”
夏折薇頓了頓,下意識将自己攥着腰帶的手舉到胸口,兩手交疊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可這件事情不該瞞着你,哪怕它早已過去了。”
崔皓合攏大敞的衣襟,淡聲道:“什麼事?”
“……就是,就是……”
夏折薇支支吾吾。
崔皓挑眉:“這麼怕我生氣?”
“薇薇,二狗子,吃飯了!”薛勤娘敲敲兩人的房門,連聲催促,“天冷,再不出來飯就涼了。”
夏折薇:“……先吃飯。”
薛勤娘洗幹淨自己和夏老二用過的碗筷,順手把鍋刷了,唠唠叨叨道:“眼看就要入冬,石炭價格要漲,你倆愛幹淨不假,平時能省就省,實在想洗,不如去浴堂巷裡洗。
這幾天我忙着上工,還沒來得及扯布,薇薇得空了多扯些,娘晚上給你們做新衣裳……”
“知道了知道了——”
夏折薇邊吃邊問:“昨個逛相國寺的時候我瞧見了不少好看的料子,正好今天還要再去一趟,給阿娘扯幾匹舶來的印花洋布做衣裳可好?”
“才跟你交代了什麼?轉眼就忘了!”
薛勤娘放好鍋,蓋好鍋蓋,甩甩濕漉漉的雙手,往腰間系的圍裙上擦了擦,虎着臉佯怒道,“好不容易掙了點錢,可别輕易就霍霍完了!開春前你那地隻賠不賺,指不着啥時候才能收回本呐——”
夏折薇丁點兒不怕,飯也不吃,一門心思沖她擠眉弄眼,“嘿嘿,阿娘,你就說想不想要?”
“不要!”
薛勤娘撥撚兩下手指,“娘早就成老婆子了,哪還有那些講究。你實在想買,就買自己和二狗子喜歡的,你爹我倆随便穿穿就行。
這京城住到現在我都沒住習慣,冬天燒不着柴隻能花大價錢買碳,想找幾棵桑樹開春養蠶都難……”
她張望一眼天色,同兩人交代完,急匆匆朝巷口走去:“時候不早了,娘上工去了,吃完了記得洗碗!”
夏折薇嘴裡塞着食物,含含糊糊同薛勤娘告别:“知道了,阿娘路上慢點!”
在薛勤娘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之前,崔皓已經吃完了。
他交叉雙手,右手食指時不時在左手手背上連敲三下,直勾勾盯着夏折薇看。
夏折薇被盯得十分不自在,頭頸不受控制僵硬起來。
她繃緊面皮,控制住自己想要亂動的腦袋,竭力使自己看起來顯得和平時一樣,吃得食不知味。
剛放下空碗,身旁人就伸手過來,夏折薇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緊張些什麼。
崔皓把兩人用過的碗摞到一起,從她手中抽走筷子,默不作聲洗碗去了。
就這?夏折薇盯着他高挑的背影發怔。
同樣是洗碗,看阿娘洗碗就隻是單純看人洗碗,怎麼看二狗子洗碗,感覺就那麼不同?
從她的角度看去,男人長腿緊并,整個上半身都因不住晃動的手臂輕微抖動着,在寬闊肩膀的強烈對比下,越發凸顯出那腰的纖細。
崔皓對視線最為敏感,他洗碗的動作停了停,緊抿的唇瓣輕輕牽了牽。
幾乎是在二狗子轉身的瞬間,夏折薇做賊心虛猛然扭頭,仰臉看天:“今天太陽不錯,被子可以拿出來曬曬。”
對她掩耳盜鈴的行為,崔皓隻當沒看見。
他輕嗤一聲,“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順理成章看向他時,夏折薇果真想起了點什麼。
“壞了!忘記把收留許甯的事情告訴阿娘阿爹了!等他們回來一定要主動交代,要是給他們自己發現就徹底變味了,會被阿爹罵死的!”
崔皓睨她一眼:“……還有呢?”
夏折薇徑直走向隔壁老兩口的房内:“幫阿娘和阿爹也曬曬,希望拍的這點兒馬屁能起點作用……”
崔皓輕歎一口氣,“不是要我陪你去相國寺?”
“對哈!”
夏折薇肩扛一床被子走到晾衣繩前,剛艱難往上搭去一角,身上驟然一輕。
崔皓長臂一伸,無奈道,“笨蛋!這麼大個人杵在這兒都不知道用?”
夏折薇赧然站在一旁,看着他輕輕松松挂好被子。
她踮起腳尖湊過去,啪唧一口親到了身邊人的脖子上,“是是是,阿皓你最厲害了!”
崔皓紅着耳垂滾動喉結,目光漸漸深了下去,手腳擺放得有多無措,語氣就有多若無其事:“還行吧,别什麼事都亂誇。”
夏折薇瞧着好笑,遊移雙手環住他勁瘦的細腰,抱了抱後退開,“一起曬完被子,咱們去相國寺?”
崔皓抿抿嘴唇,越過她走進兩人房内,再出來時,懷中隻抱了一床被子。
夏折薇走進房内,沒有在床上找到另一床,“奇怪,阿皓,另一床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