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眯了眯眼,緩緩合攏衣襟,“怎麼個不一樣法?”
“明知故問做什麼?”
《群芳譜》裡介紹得很詳細,夏折薇沿着書脊處壓了壓,保持着打開的狀态,将它放到一旁,繼續翻其他幾本書。
晃動的灰影籠落到發黃的書頁上,如同蟄伏的心事,月蝕般,逐漸跳脫了掌控。
崔皓立于桌前,居高臨下垂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自己知道的對不對?”
陰影與墨色融作一片,晦暗得難以看清。
“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我們做真夫妻,直到你離開為止。”
夏折薇無奈擡頭,理所應當道:“許甯是許甯,你是你,你這麼聰明個人,怎麼這點小事都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崔皓深深望着她的臉,淡漠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幾不可察的失落,“倘若當初你撿到的男人不是我,是不是也會和他假扮夫妻?甚至假戲真做?”
處在當初的境況之下,那隻會是她必然的選擇,無關撿到的叫花子究竟是誰。
夏折薇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知道自己的答案,可不想同他明說。
“你會。”
崔皓語氣笃定,帶着點輕微的嘲弄。
他實在太了解她,夏折薇面色發白,無力反駁。
靜靜坐在他灰黑色的陰影裡,她覺得自己此刻仿佛被他剝光了衣服,穿透了皮囊,靈魂無所遁行。
“……至少後來者永遠不會越過你去,無論男女。”
夏折薇放下手裡的書卷,聲音難掩艱澀。
崔皓輕哂道:“那你對我還真是偏愛。為什麼?”
對啊,為什麼?
為什麼剛認識沒多久就能和他說起自己不愛提及的往事?
為什麼剛才被質問時,不想說出那個會讓他難過的答案?
夏折薇站起身,揚臉望向他的眉眼,發現自己這次找不到答案。
“交易?責任?義務?”崔皓勾起唇角,眼底卻全無笑意,“真夫妻……你讓我怎麼敢和你做一對真夫妻?憑什麼有了孩子,你就要踢我出局?你要讓她喚誰阿爹?你的陵……”
夏折薇深吸一口氣,拽住他胸口的衣服,墊腳親了上去。
她頭次這麼主動,卻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崔皓繃緊下颌,緊緊抿着嘴唇。
夏折薇一觸即離,直白道,“我喜歡被這張嘴親,也隻喜歡被這張嘴親。”
她用指尖戳戳他紅潤的雙唇,纖長的脖頸,堅實的臂膀,沿着流暢的肌肉線條向下,“我喜歡你的臉你的手你的肩你的腰你的腿……”
崔皓冷白色的面皮陡然紅透,嘴角難以抑制地牽了牽。
他捉住她做亂的手指,長臂按在桌上,微阖雙目,低低垂下頭來。
好不容易哄好了人,夏折薇無比配合,揚起下巴,閉上雙眼,乖乖任吻。
“二狗子,薇薇,吃飯了!吃飯了!趕緊出來!再不出來飯就涼了!”
薛勤娘敲敲門闆,連聲催促。
旖旎的氣氛頃刻間煙消雲散。
預想中的吻并未如期落下,夏折薇郁悶得咬咬嘴唇。
崔皓悶笑一聲,一本正經說着毫不正經的話:“咳,先吃飯,等下管夠。”
她沒那麼饑渴,夏折薇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斜他一眼,上手便掐。
崔皓預判般伸手到靠近她那邊的腰側,一把包住了她的手。
夏折薇掙了掙,沒有成功,吃飯時總要分開,索性随他去了。
薛勤娘将兩人的黏黏糊糊看在眼裡,邊盛飯邊道,“你倆成親都快一年了,肚皮咋還沒動靜?真愁人——”
夏老二不等旁人,碗剛放到面前,端起來就吃,聞言撩起眼皮,唔嗚啦啦道:“不行去抓些藥。”
夏折薇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這裡,瘋狂對崔皓使眼色。
崔皓收了笑意,恭順回答老兩口,“娘、爹,我和薇薇身體都沒毛病。”
夏老二掰開淡黃色的饅頭,一筷子一筷子往縫隙裡夾褐黑色的鹹菜,不鹹不淡道:“都沒毛病,怎麼到現在也沒懷上?不是你有毛病就是她有毛病。”
薛勤娘将鍋底刮得哧啦哧啦作響,舀出粘稠的糊糊,抖抖手添到夏老二碗裡,口中唠唠叨叨。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老老實實拿些藥熬煮了喝了,老牛播種勤快些,地裡來年好收成,三年抱倆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