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夏折薇此刻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崔皓自顧自翻開圖冊細細閱覽,意味深長道:“這‘糕點’瞧着着實不錯。”
“……”
夏折薇局促得整個人都快燒起來。
她想奪回崔皓手裡那本厚厚的圖冊,奈何對方握得很緊。
唯恐撕爛了脆弱的紙張,夏折薇隻得按下想法,暫時作罷。
崔皓神情專注,視線遲遲停留在某頁不動,似是研究得入了迷:“不知道吃起來……”
吃?!
夏折薇心中警鈴大作,跳起來捂他嘴巴,“不許說!”片刻後又追加一句:“也不許想!”
崔皓被捂住了嘴,說話的聲音嗡聲嗡氣,聽起來有些滑稽:“薇薇好不講理,不是你主動邀我……”
掌心傳來陣陣麻意,夏折薇讪讪收回壓在他唇上的手,又唯恐這厮狗嘴裡再吐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忍不住搶白道:“現在後悔了!”
崔皓抿唇不語,尚未完全褪去青澀的面容上,根根細小的絨毛被燈火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輕顫的睫毛宣洩着并不平靜的心緒,任誰打眼一看便知受了委屈。
她有說什麼很過分很傷人的話麼?
夏折薇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心已不受控制軟了下去。
“你……給我點時間。”
“嗯。”
這人臉上疑似浮現出得逞的微笑,夏折薇仔細去尋,崔皓一切如常,注意到她的視線,疑惑同她對視。
“咕噜——”
夏折薇揉揉肚子,打開另一個油紙包。
暗紅色的肉幹上撒着潔白的芝麻,僅憑賣相便足以令人食指大動。
好在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夏折薇暗暗松了口氣,起身清洗雙手,捏起一根肉幹塞進嘴裡,頓時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牛肉幹!”
耕牛受國法保護,除非老死、病死不得宰殺食用,每斤雖不過十至二十文,可極為稀少難得。
夏折薇早就饑腸辘辘,幾口啃完,意猶未盡拿起一根,發現崔皓仍在翻弄包袱,索性喂給他吃,自己再拿一根慢慢啃着湊上前去。
“這些藥有什麼好看的?”
崔皓嚼着牛肉幹,緊閉的雙唇微微上翹,手裡翻轉影青葵瓣瓷盒,示意夏折薇自己看。
夏折薇定睛一瞧,上面貼着“狼虎封臍膏”五字,“這是什麼?”
崔皓笑而不語。
他的反應古古怪怪,夏折薇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也翻看起來。
幾條白绫帶子剪裁精細,湊近細嗅滿是藥味。
一隻封貼“風月末子藥”字樣的細口瓶,打開後飄出的氣味同白绫帶子如出一轍。
三盒氣味馥郁的“如意桃花膏”,一盒“相思套”,半盒光滑薄柔如同蟬翼,半盒前側微凸外附肉刺。兩隻散發着硫磺味道的圈子,還有兩瓶褐黃色的藥酒,足足三斤多重。
怪不得包袱沉成那樣!
夏折薇感動不已,張開雙臂環攏住桌上的包袱,頭倒在胳膊上蹭了蹭:“短短的時間内竟然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孫娘子實在是太有心了。”
崔皓正在一旁慢條斯理喝水,聞言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你很喜歡這些東西?”
“那當然了!”
夏折薇答得理所當然,擡頭瞧見他碗裡沒有冒出任何水汽,下意識皺起眉頭:“怎麼這麼冷的天還喝咱們帶過來的涼水?”
以拇指拭去唇間殘餘的水漬,崔皓目光灼灼同她對視:“下火。”
隻是看着他的動作,唇角就已泛起細密的癢意。
夏折薇呼吸微滞,努力将那濕漉腫脹的觸感記憶抛出腦海,若無其事别過頭去,将包袱裡拆開的東西重新收好。
“阿皓,你知不知道這些藥都有什麼用?”
遲遲沒有等到回音,夏折薇暗暗納罕,歪頭看向崔皓。
崔皓深深凝着她,目光猶如實質,在她唇間遊移。
察覺被她發現,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并未收斂自己赤裸的眼神,明明剛飲用過一大碗水,嗓音卻愈發低啞:“方才你問我什麼?”
“我剛才問你,知不知道孫娘子給的這些藥都有什麼用。”
夏折薇重複着問話走近他些,主動踮起腳尖湊上前去。
崔皓并不配合,驟然偏過頭去——
溫涼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側臉。
體貼溫情發酵變質,成了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夏折薇下不來台,掰正崔皓的頭,在他訝異的注視下,強硬吻了上去。
鼻尖與鼻尖相貼,他炙熱的呼吸徐徐噴灑,燙紅了她微涼的臉頰。
與炙熱呼吸相反的,是他冷淡的态度。
他垂眼不看她,那雙漂亮的菱形唇瓣緊緊抿着,如同入定的老僧,不肯給予她絲毫誠摯的回應。
憤憤在他唇角咬上一口,夏折薇無比肯定,“你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