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我緊緊卷着被子,頗為憂傷地望着眼前的黃紙發呆。紙上的女子栩栩如生,巧笑嫣然,可不就是我穿的這個大美人麼?第三十八房……小妾啊……尋得者,賞黃金百兩呢。
“唉——”
我又歎一聲,看向桌前悠然品茶的藥鬼,怯聲道,“藥、藥鬼前輩……”
“嗯?”
“你……不會拿我去換賞錢的吧?”
“當然不會,”藥鬼将茶杯扣在桌上,我眼睛大亮,卻聽他緊接着道,“老子可打不過那個驢蛋!”
“要是……打得過呢?”
“傻子才不去,”他見我垮了臉,壞笑道,“你也别怪我說實話,世上誰人不愛财呢?百兩黃金啊!說不定你家驢蛋,此刻正引了王家的家丁前來捉你呢。”
一聽這話,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蒙了頭,就往被子裡鑽,悶聲悶氣道,“步殺才不會!”
這話說得,是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啊。可是,如果僅僅是換錢的話,他又何苦替我擋劍呢?嗯,我還刺了他一劍,他卻百般護着我,給我烤兔子,給我找大夫,還幫我端藥,昨晚還守了我整整一夜。
若是,若是他真要把我賣了,那……那……那還不如讓我被這個藥鬼給賣了呢……
我的眼眶,登時就紅了。
一想到他要賣我換錢,心口就跟被誰狠狠擰了一下似的,酸脹刺疼。
感覺到有人在被子上戳了戳,我滾了滾,面朝裡背朝外,隻聽藥鬼笑道,“诶,你家驢蛋回來了。”
我一骨碌爬起來,果真見步殺立在床前,黑衣墨發,清冷漠然。我緊張地朝他身後張望,見沒外人,總算松了口氣,就眨巴眨巴眼睛,裹着被子讨好地望着步殺。
藥鬼嗤嗤直笑,我皺眉掃過去,他笑的更大聲了,“哎呀,哎呀,怎麼就忘了狗蛋了?嗯嗯,叫狗蛋最合适了。”
“……”
我懶得理他,又去看步殺。步殺遞給我一個布包,我忙伸手接過,擡頭時,他已經拎着藥鬼,走出房外了。
布包裡有件半新長裙,素雅的碎花配着青蘭,清新别緻。我心中歡喜莫名,立刻換上,雖然質地遠不如原來的那件絲滑如水,我卻覺得格外的舒适合身。
換好衣服,等了許久,也不見步殺回來,我又開始煩躁不安了。
爬出被窩,套上繡鞋,兩天來,第一次走出房間。這是一個别緻的小院,草木蔥蔥,幽蘭馥郁,纏滿了翠藤的蒼茂大樹下,墜着一個古樸的秋千。
我一怔,拎了裙子,緩緩走過去。攀繩而坐,輕踢腳下,秋千蕩漾起來,我低垂了眼,心事重重,神思不屬。
如果是魂穿,我大概率,可能好像估計是回不去了。隻能既來之,且安之。可這瞧着吧,是一篇宅鬥文啊,簡直天崩開局。還要給人做妾。給人做妾的話,我就是那個活不過第三集的炮灰女N配。不知道嘎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不敢試,怕疼。
不遠處的園子裡,藥鬼正在地上挖着什麼,聽見秋千的聲響,擡眸,瞧見我一愣,嘴巴嗫嚅幾下,卻沒發出聲音。
我無知無覺,越蕩越高,裙子與長發随風紛舞。無意間回眸,對上了步殺烏玉般的黑瞳,我雙眼瞬時大亮,眉眼彎彎,嫣然而笑,張口就要喚他,卻覺秋千突然一個打轉,就将我給甩了出去。
英雄救美什麼的……都他喵的是騙人的!
當我撲倒在地,摔個狗啃泥時,步殺還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原地,動也未動,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藥鬼如夢初醒,慌忙跑來扶我。我将臉埋進深深的草堆中,任他如何拉扯,都不肯起身。草很厚實,我摔的不怎麼疼,就是……太他喵的丢人了。
“哎呀呀,本來就不靈光,别給摔傻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我一個挺身跳起來,卻對上了不知何時趕過來的步殺,臉騰地就紅了。腦袋轟的一聲,我又立刻縮回地上,抱着肚子,裝姨媽痛。
我沒有想到,步殺會俯身來抱我。他應該是運了氣了,整個懷抱都是燙的,讓我渾身都暖和起來。他的臂膀堅實有力,身上仍然殘留着淡淡的血腥,還混着些許汗氣。嗯,一點兒都不好聞……我抽抽鼻子,把臉埋進他的胸膛,突然覺得很委屈,“步殺……你不缺錢的,對不對?”
“……”
“我、我很好養的,吃不了幾口飯,花不了幾個錢的……我還可以掙錢!那什麼……寫詩寫歌開超市,小說上都這麼寫,絕對能賺到銀子的!”
“……”
“而且,而且……拐賣人口是犯法的……”
“……”
“哇——你可千萬别把我給賣了呀!”
“……”
這一哭,就一發不可收拾延綿不絕昏天暗地了。我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了步殺胸口,他僵了僵,卻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扯開我丢在地上。我似受了鼓舞,抽的更帶勁兒了。
最終讓我停下來的,是個很囧·的原因,我——内急了。
如果我知道跑這一趟茅房,竟讓我把步殺給跑丢了,憋死我都不會去!
可是……沒有如果……
我剛系好腰帶打開廁門,手執利器的兵士就破門而入,分列兩旁。精緻的金頂紅轎被一勁裝男子掀開轎簾,他對我抱拳,恭敬道,“桃紅夫人,請上轎吧!”
我的第一反應,是高喚一聲步殺,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