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哥,鳳凰街的機床廠發現了一具女屍,您要去看看嗎?”
盛意和郝飛揚出事的第二天下午,省廳的人就把安白帶走了,具體沒說什麼原因,連趙局都被蒙在鼓裡,他一個電話直接打過去,和平時的“笑呵呵溜須拍馬”完全不一樣,聲音還有些克制,盡量保持心态平和:“盛意都還沒清醒呢,你們就把我刑警隊長給撸走了,什麼意思,我知道情況危急,但你們也不能光逮着一隻羊薅啊,”
那邊一開始還挺有耐心的說江湖救急,給個面子,反正撥了個救援過去,隻會更厲害不會更孬,這時候趙局就不幹了,立馬怼道:“那就叫救援去給你們辦事吧,把安白還回來。”
雙方據理力争,最後趙局隻能冷着臉啪的一聲挂掉電話。
省廳撥過來的救援就是衛知南。
他坐在季婉的副駕駛,車型偏小,對于一個将近一米九五的大男人來說,真是顯得有點憋屈了。
“#@&@@$#$###@”
衛知南在打電話,一會兒冒出幾個德文,季婉倒是能聽懂,什麼晚上會回去他情況怎麼樣了之類的,接下來又換了個語言,連是哪個國家的都分辨不了,她視線一瞥,看了一眼衛知南。
這男人不會是六邊形戰士吧,我靠,以後要是和他過日子,被輪着罵都聽不出來。
“衛哥,謝謝你救了盛副和郝兒,您真是我們刑警隊的再生父母。”
“舉手之勞。”
季婉趁着最後四秒,一腳油門沖過了綠燈,說:“我們家盛副這幾年傷痕累累,照顧起來肯定很麻煩,還有郝兒,脖子上那麼大一個窟窿,估計以後連說話都困難了——唉,衛哥,想來想去還是太對不住你了,以後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千萬别憋着,我絕對在所不辭。”
“好。”衛知南總是有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淡漠感,就好像這些事情是他願意做的,不需要别人感謝或者歌頌美德什麼的。
機床廠因為年初搬遷,所以就被擱置了下來,枯草長的和人一般高,還有一些潮濕的黴味,偶爾會有個大叔過來檢查一下,這裡其實也沒什麼可守的,荒地一樣,小偷來了也得空手而歸。
“真是造孽啊,警察領導你聽我說,今兒早是吧,我尋思着過來瞅一眼。結果一推開門就看見這姑娘渾身是血的跪在空地正中間,還有一股燒焦的味兒,喲喲喲,我真是吓死了,馬上就打了110。”
徐開看見衛知南徑直走了過來,于是拿着手裡的資料拍了拍正在告狀的大叔,說:“先跟着那警車回市局,待會兒做個筆錄,最近都不能離開河陽,随叫随到,聽見沒?”
“真的不關我事兒啊,人可不是我殺的。”
“沒說是你,趕緊走吧。”
大叔一步三回頭,憂心忡忡地走了。
“衛哥,靳大爺他們已經來了一趟了,但是昨晚落了雨,現場被破壞。死者名叫河依,二十五歲,目前獨居在輝廊小區……”
“付敏那案子就是她對吧。”
徐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整沉默了,緩了幾秒才點頭:“對對對。”
這個廠占地面積不大,一圈加起來也就四五個房間,每道門都敞開着,裡面空無一物,因為下雨的緣故,地面變得松松軟軟,泥土飛濺到衛知南的定制西褲上,他也不在乎,從上而下地盯着河依看了好幾分鐘。
徐開捅了捅季婉,眉頭一抖,意思就是這位爺以後不會就是咱老大了吧,那不徹底完蛋,不愛說話,還整天撲克牌臉,以後要是破不了案,咱倆不會被賜三尺白绫吧。
忽然好想念叽叽喳喳的盛副。
本以為衛知南會整類似于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種把戲,徐開和季婉都已經準備好了被說教,結果隻見這“冷面閻王”掉頭就走,機床廠外面恰好來了一輛邁巴赫,有個穿西裝的男人十分殷勤地下來打開車門。
伴随着一道水坑的飛濺,衆人:“……”
“他,他不會隻是來打個卡的吧?”徐開真誠發問。
“……”
市局,靳大爺的老花鏡都快掉嘴巴上了,最後還是聽到有人敲門,才想起來推了推,他頭都沒擡,下意識道:“被她脖子上的絲巾扼死的,有抵抗傷,還是拔釘錘,四肢也有捆綁的痕迹,沒有被性侵——唉,我說盛副,你這次可真是遇到連環殺人,嗨,小衛啊,哈哈哈哈,習慣了習慣了。”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
“可以可以。”靳大爺把涼了的方便面拿開,撐着桌子說:“這就是殺人兇器,女式絲巾,我和技偵趕到的時候其實也沒有什麼線索了,畢竟下了雨。但是在正南方向發現了一個鐵皮桶,裡面有燒焦的羊肉,這很違背常理啊,難不成兇手殺着殺着餓了?這點還是盛意之前提過一嘴的,因為付敏那案件也有焚燒痕迹,但是案發現場不符合邏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比如一個燒水壺居然跑到了鞋櫃,衣架塞進沙發下面,可能是喬遷宴亂的,反正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一一去核實。”
“這絲巾上面為什麼會有個洞?”衛知南拿起證物袋,隻是看了一眼,便問道。
“……”靳大爺心想,你找技偵去啊,那麼多人可以用,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地吃完一碗泡面嗎,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子怎麼和盛意那烏龜王八蛋一樣,跟自己是真不客氣!
“您忙,我先走了。”
果然,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主兒。
衛知南的黑色夾克上落了雪,他單手開了輛阿斯頓馬丁,先是給飛小豔打了個電話,叫她查河依,然後又用英文和一位男士推拉幾句,最後隻冷冷道:“兩個小時,查不出來我就撤資。”
跑車張揚地穿梭在各個十字路口,他解開襯衫上的兩個紐扣,露出一條銀質的項鍊,十分樸素,連個挂墜都是個小小的蝴蝶。
他回家就脫下外套,一路去了二樓,看見盛意還是臉色蒼白,眉頭緊皺,整個人都軟綿綿的,要不是胸口還有規律的起伏,還真以為這就是個死人了。
Eve是白種人,短發,灰綠色的瞳孔,年齡五十左右,脖頸處有個數字刺青。她此時站在卧室門口,調了幾下儀器,說:“我可不敢保證他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