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将車站前的身影照出淺淺的影子。
赤若冥跟克拉借了件深色的長袍,戴着臨時面具,光明正大地給克拉踐行。
克拉的父親沃克在不遠處搬着行李,臉色很不好。
“我後來跟父親談了談,沒忍住大吵了一架……”
旁邊哈欠打到一半的武寒辰忍不住插嘴:“扔了八個瓶子兩個鍋,我們都聽見了。”
她是被萊恩叫出來的,說讓她去飛艇站維護秩序。來都來了,她順路來送一送克拉。
“抱歉。”克拉不好意思地撇開臉,“我們兩個不常溝通,實在不知道正常父女是怎麼相處的。我打算收集受害者的信息,都走一遍,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至少求個心安。”
赤若冥看沃克推着行李架過來,朝旁邊讓了讓。行李架上放着五個大小不一的皮箱子,都挂着克拉的名牌。他問:“你父親不跟你一起走?”
羅鈴的遺言裡提到了“這裡的一切很快就會消失”,加上食魔花和血魔的隐患,很難不知道後面會發生大事。
“他不信,還說若真有什麼劫難也是他活該,他不怕死者回來報複。”克拉搖搖頭,懷中的孩子忽然哭了起來,又是一陣折騰。
“但他讓我把克爾帶走,若真出事這孩子也是無辜的。”
風吹過,帶來遠方的汽笛聲。鋼鐵巨獸咆哮着進入車站,掀起少女飄逸的長發。
“您做驅魔人之前是做什麼的?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您。”克拉臨走前忽然問道。
赤若冥道:“是個魔術師,沒準你看過我的表演呢。”
“魔術師?是新職業嗎?那您當時為什麼選這個職業啊?”
“可能,想讓其他人開心些吧。”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像他連自己的真實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但這些似乎都無所謂,知道與否對現在都沒什麼用。
克拉點點頭,單手抱着克爾,右手握拳抵在左肩下方,道:“無論如何,謝謝您做的一切。克拉·瓊斯以薩米博諾皇室的名義起誓,無論閣下有何要求,我與我的血脈必将全力以赴,直至星辰墜落。”
赤若冥沒有後撤步,反而好整以暇地問她:“你為皇室效力?”
“差不多吧,在現在的形勢下我們這些人都得站隊,比起教會我更偏向皇室,至少他們有先知,預言了救世主的出現,讓大家有了點盼頭……總比教會那個什麼也不給還要人們效力的空頭支票好。”
機車的鳴笛生刺破長空,呼喚着将遠行的人歸位,高挂的鐘表顯示列車還有十分鐘離站。沃克放好行李跳下車,想與克拉做最後的道别,結果父女二人對視良久,矮胖的那個摸鼻子撓頭發什麼也說不出來,高瘦的那個哄着懷裡的嬰兒,半遮着眸子,低聲喚了句:
“父親……”
目送列車遠去,武寒辰先去了飛艇站,赤若冥拐入小巷,與并不想露面的白亦墨會合。兩人慢悠悠朝飛艇站走去。
他們兩個都是明面上被小鎮通緝的人,自然不能再用驅魔人的身份了,那能從哪裡搞到新身份呢?從克拉那裡得知,今天鎮長會帶着一船人來到羅薩甯小鎮。除了一些特别邀請外,都是慕名前來的遊客。
所以裝作新來的遊客變成了獲得新身份的不二選擇,而且還能跟查紋有直接接觸。
隻是這飛艇……
“不是說他們上午就來嗎?”眼見着太陽往中間偏,萊恩不耐煩地躲在陰影下問古卡斯。
“我哪知道。”古卡斯也有些不耐煩,别忘了他家剛被燒了。
不遠處的高塔頂上,兩個躲在鬥篷下的身影也有些無聊,無聊到三張牌猜了十幾回。
赤若冥将三張牌依次展示,分别是大樓、飛艇、面具,展示過後合攏,從左往右依次放在地上,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再碰牌。
“現在,猜猜飛艇在哪裡。”
“在你兜裡。”白亦墨抱着胳膊,說出之前的一個答案。
赤若冥挑了下眉,将衣兜翻了出來,隻有半枚銀币。
“很遺憾,我不會兩次放一個位置。”
風起,一個龐然大物漸漸出現在視野裡。
他打了個響指,依次翻開,卻是【血脈操控】【血脈轉化】和【飛沙糊臉】。三張牌分别粘在三張複印的牌背上,大小正合适。
“你什麼時候拿的?”白亦墨輕而易舉地撕開牌背,重新将牌放回自己的卡包,并從裡面翻到消失的三張牌。
紙質打印和金屬片還是有區别的,隻是觀衆的視線不在那裡,所以沒有發現。
“在你看向飛艇的時候。”赤若冥接過牌放在兜裡,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
巨大的鋼鐵飛艇将太陽的光線遮擋,攜着一路藍色的煙塵緩緩降落。高塔與停下的飛艇的腰部齊平,但與最近一層的窗戶還差個四五米。
“咱們得上去找一身衣服,還有新的面具。”赤若冥眺望,指着一個開着的窗戶:“看來有人很急啊,正好給我們開了扇窗。”
兩人看起來誰也沒有為這距離擔憂,事實也證明他們有這個本事。
銀白色的長袍像是有了生命,化作一張反重力的絲綢質地的橋梁,攀上那窗戶,送白亦墨進入那艙室。而赤若冥,他輕輕蹬地,化作一個完美的抛物線,直接跳進艙室。
艙室裡沒人,門也關着,殘留着淡淡的葡萄酒香氣和煙的味道。行李已經被拿走,顯然這位遊客是個急脾氣,已經準備下船了。
搜了一圈,除了幾張沒燒幹淨的紙沒什麼可用的東西隻得先出了門。
結果門還沒關上,就看到拐角冒出來三個大漢,兇神惡煞地走了過來,目标正是赤若冥他們出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