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冊交給查紋的項目就是這些花,普通的花種,再通過那些紫色骨頭的催化變異,成這副模樣。對嗎?”赤若冥仰過頭,悠哉悠哉地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白亦墨。
小孩正在和貓的尾巴扯皮,尾巴上卷着一袋面包,似乎想塞給他,而白亦墨想推回去。
“對……不餓……”白亦墨百忙之中搖了搖頭。
“那就差不多了。”赤若冥收回視線,散開頭發吹了會風,看那銀白色的絲質物在手中飄飄揚揚。他瞥見夕餘巡完花園,往小屋走了,于是抻了個懶腰,道:“能幫我把所有玩家都叫過來嗎,稍微開個小會。”
白亦墨巴不得有個理由離開呢,立馬點頭,下一秒就彈射出去,跳到對面的房頂上,三兩下就隻剩個小黑點了。
剩下靂貓和赤若冥……以及不遠處還在隔空手勢罵仗的武寒辰空微二人。
“貓爺,”赤若冥晃了晃手中的銘牌,客客氣氣地問道:“這個您是在哪裡找到的?”
他可沒忘了這位半夜吓他的事。
靂貓現在是貓的形态,俨然一副我隻是隻小貓,你說什麼我不懂的表情,在裝傻充愣。
“我一會兒看着他吃飯。”赤若冥使出利誘。
貓的耳朵豎起來了,直接将面包拍到了赤若冥懷裡,似乎擺脫了個大麻煩。
赤若冥想起在圓桌前自我介紹的時候,白亦墨說貓是監護,從兩人相處的方式和态度看來,是監護人……不對,監護貓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否說明自己、白亦墨,靂貓來自同一個地方?
“貓爺,您之前認識我嗎?”他問道。
貓睨了他一眼,四肢抓地,舒展腰肢,渾身的毛都立了起來。他的身形逐漸拉長,人形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靂貓的語氣給赤若冥一種他自作多情,太把自己當回事的感覺。
赤若冥面色不顯,實際上已經覺得有些尴尬了。一方不知道該怎麼問,一方默不作聲,談話也就不了了之了。
兩人的腳步最終停在花園外圍的森林附近,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魚腥味,赤若冥能明顯看到靂貓的瞳孔變成細長一條,又被他自己壓了回去。
“往前就是,土包下面挖到的。”靂貓說道,
赤若冥點點頭,順着那氣味悄悄走進叢林。叢林長勢喜人,根本不給人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中大型動物往來的痕迹。好像這片叢林隻是植物的樂園,沒有動物踏足。
按從古卡斯那裡得到的信息,羅薩甯小鎮最先隻是轉化動物當食魔花的應急糧,現在看來,除了轉化人之外,轉化動物的老本行也沒忘。
往上走一段距離,味道越來越濃,溫度也越來越低。
赤若冥遠遠地就看見一個暗白色的輪廓趴在一個小土坡上,聽到細細碎碎的啃食撕咬聲以及……人的呼吸聲。
他又放緩了腳步,一個龐大肥碩的軀體漸漸進入視野内。那大概是隻貓,卻沒有絲毫憨态可愛,球形的身體上密密麻麻幾十個腦袋,身體後面更是跟着被風吹散的細條雲般密集虛渺的尾巴。
如果說晚上花園裡那些殘靈鬼是分散的立體拼圖零件,這隻就是混了十幾包零件然後瞎拼的産物。
它正埋頭在一隻怪異的深海魚肚子上,幾十個腦袋同時撕咬咀嚼,底下的土地都成了詭異的紫色。
怪物身邊有個瘦削的身影,戴着面具也看不清表情,擡手摸那怪物身上唯一一個沒有吃東西的腦袋。
面具的花紋沒有變,是查紋。
“……藍瓷,你又胖了。”
他像模像樣地往城鎮走了兩步,然後繞回來了。
“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保護好阿婆啊?”
查紋沒有停留多長時間就走了,如他所言,他的确很忙。那殘靈鬼快速啃完兩人大小的深海魚,身體漸漸變淡,消失在土坡之内。
其他殘靈鬼隻能晚上出來,它也不能太例外。
赤若冥無聲上前,終于看清那塊紫色土地的真實樣子。
一大一小兩個土坡,都立着木刻的碑,但腐蝕程度并不相同。小的那個寫着藍瓷之碑,大的那個被腐蝕得厲害,幸而刻得極深,字體尚能辨認。
一大長串,并不是名字。
赤若冥蹲下,平視那墓碑看到:【這裡埋葬着一個逃兵】。
旁邊的土很新,的确被翻開過。剛才那貓狀殘靈鬼擋住,查紋也沒仔細看,所以并未發現。
赤若冥拿出那個夕火中士的銘牌,猶豫一番,放棄了把土挖開驗屍的想法,那是白費力氣。
這裡是個空墳,他想。
這裡明顯隻有查紋知道,也隻有他會來。在墳頭放魔力波動強的東西會引發屍變魔或者魂變鬼的,看殘靈鬼就知道了。
查紋在這裡立墳,一是不被打擾,二是為了紀念某人。
所以查紋不會在自己給某人立的碑前放那種明顯變異的深海魚,以他所表現出的那種責任感與和古卡斯等人格格不入的道德感,也不會幹這種事。
赤若冥晃了晃手中的銘牌,褐色的鏽迹攀在鐵扣上,嘎吱嘎吱響。他估計這裡是個衣冠冢。
風吹過,赤若冥心領神會地踏上土坡,層層疊疊的樹葉被捋到一邊,露出一個帶有光亮的小口,通向繁麗安靜的花園。
赤若冥眯起眼睛,看到了夕餘坐在躺椅上曬太陽。
他這才發現,這兩個小土包距離夕餘小屋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三十米,如果從這邊跳下去的話,幾步路也就到了。
赤若冥也的确這麼做了。
“老人家,我又來了。”
夕餘一直在這邊生活,也不跟小鎮那頭的人有太多接觸,大概率不知道審判的事。
赤若冥摘下面具,笑呵呵地捧着那個微縮模型,道:“有人托我給您帶了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