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侍女搖頭,“殿下說了,除非畢大夫允許,不能讓您亂跑。沈大人,您還是好生歇息着罷。”
沈統領無言以對,隻得蒙頭繼續睡。
太子剛進宮門,就得知沈統領已醒。他加快步字走着,偏過頭問旁邊的福澤:“有沒有叫膳房給他做些養胃的吃食?”
福澤提着下擺,奮力跟上他的腳步,“殿下,做倒是做了,隻是……”
“隻是什麼?”
“沈統領又睡過去了,這會子還沒醒呢。”
“也罷,”太子道,“孤去瞧瞧他。”
侍女們見了太子進來,忙要跪拜。太子擺了擺手,侍女們相當識趣地退了出去。隻有領頭的那一個留了下來。
太子望床上看去,隻看見一個鼓起的被子包,和晾出來在旁的胳膊。
他輕步行至床邊,将被子搪下了些,露出來沈統領沉睡的臉。
太子喚道:“沈大人。”
沈統領沒反應,似乎睡死過去了。
太子輕笑一聲。
他說:“沈大人,你眼睫在抖。”
沈統領:……
他立即睜開眼,要起身給太子行禮,“微臣拜見殿下。”
太子扶着他坐起來,不讓他下地。
“劉大人死了。”太子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沈統領心下一驚,看向他;“劉尚淳劉大人?”
太子點頭:“有人在一片潭水裡發現了劉大人漂浮的屍體。他應當是失足落水,不會遊泳,又恰好無人陪伴左右。”
是潭。
沈統領擰起眉毛。
劉尚淳找到了潭。
死潭殺了他。
沈統領感覺頭忽然一陣疼痛,視線模糊起來,過一會兒又清晰了。他愣愣地看着地面,什麼話也沒有說。
劉大人是他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同類”,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劉尚淳與李習越這樣的滑頭人不一樣,至少他絕不會坑害同胞。
會不會是李習越害他?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沈統領否決了。他想自己真是把腦子睡傻了,李習越怎麼可能讓劉尚淳找到潭,他應該是巴不得把潭用水泥堵上吧。
李習越把沈統領當作此次秋獵尋潭的最大可能,所以才想盡辦法阻止他。沒想到這個潭居然讓劉尚淳給找到了,雖然是個死潭。
不過劉尚淳死了,這對翼王來說,稱得上是雙喜臨門。
沈統領恍惚中仿佛看見李習越那副得志的模樣,一股惡心勁兒湧上喉頭。
太子看他面上如此沉重,又帶着蒼白,便命人去傳膳食上來:“元霜,你去傳膳食來。”
先前那個領頭侍女“諾”了一聲,按吩咐去将膳房準備好的東西都端了上來。
沈統領一看,果然是粥。
他隻有一隻手能用,太子頗為體貼地替他端着,沈統領看着那粥,慢吞吞拿起勺子。
太子以為他行動不便,問:“不如孤來喂你?”
沈統領如同被雷劈了一下,迅速拿起勺子勺了一口,放在嘴邊吹,吹了好一陣子。
元霜在旁邊看着,怕他把那一勺粥吹冰了,遂解釋道:“沈大人,此粥呈上來之前已經讓人調好溫度,您可以直接入口。”
沈統領把粥倒進嘴裡,生硬地吞了下去,像咽下石頭一樣。
他這樣吃了幾口後,太子也看不下去了,他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分明是相當好喝的。
“沈統領是不喜歡喝粥嗎,”太子把粥碗遞給元霜,元霜則把一碗雞蛋羹端上,“那吃些甜蛋羹吧?”
沈統領一聽,伸手阻住元霜,又将粥碗端了回來,“不了殿下,粥很好,臣吃粥即可。”
元霜指着桌上的食盒,好心道:“沈大人,若吃不慣,這裡還有很多别的……”
“不必了,這個就很好。”沈統領端起粥碗,朝元霜舉了舉,随後壯士飲酒般仰頭,一股腦地全部吃完。
“謝殿下恩,臣已飽腹。”沈統領把空碗交給元霜,趕緊說上一句,生怕兩人又端出什麼東西。
他現在心裡想着是烤雞燒肉,油爆鹹辣雲雲。再不濟也可以是一碗雞湯挂面條……
唉,誰讓他是病患。
太子看向他,道:“沈大人,孤本想等你身子好些再與你長談,不過有件事孤卻有些忍不住想現在知道。”
“殿下請問,沈瑛必知無不言。”
“你當時急匆匆來讓孤下馬,可是知道些什麼?”
沈統領垂下眼簾,自責道:“翼王告訴臣殿下的馬有問題,臣不敢耽擱,便快馬去尋殿下,不料……”
“非你之過,”太子将手搭在沈統領的左肩上,“你已中箭,就是當時不去尋我,清點獵物時再與我會面,效果是一樣的。”
“沈大人不必想太多,隻需把傷先養好。”太子讓元霜把侍女們召回來,起身離開了,“孤就不繼續打擾沈大人了。”
元霜跟着太子一起退了出去。
太子跨出門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笑了一下,回頭對元霜說:“哦,元霜,我瞧着他應該是不喜歡紅棗,也不喜歡甜味的雞蛋,你下次讓膳房注意些。”
“殿下,貴妃送來了些補藥,說是給沈統領的……您看?”
“丢庫房去吧。”太子毫不在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