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統領是在自己房間見到的李習越。這家夥很沒有道德感,拿他的茶具泡茶,挑的還是禦賜的貴物。就連送茶的茶點,也是沈統領昨天剛買的
見他進門,也隻是微微一笑,“打擾,我也是偷偷進京,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介不介意你不都已經在這了嗎?
沈統領沒好氣地問:“你在京城不是有座翼王府嗎,幹嘛随便溜進别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現在老鼠也直立行走了呢。”
“老鼠是來和你讨論冰宮奇潭的相關事宜的,怎麼樣,有興趣嗎?”
沈統領解下身上的裝備放在置物架上,扯了張凳子坐下了。
“冰宮确實守衛森嚴,但不是必須得等老皇帝死了才有辦法混進去的。”
“翼王殿下有什麼高見,就趕緊地說出來吧。别支支吾吾半遮半掩,跟謎語成精似的。”沈統領不耐煩地回話。
翼王先不緊不慢問了他一句:“你知道太子監國時權利有多大麼?”
很大。
這沈統領還是知道的。如果皇帝在外有個三長兩短再也無法主事,那麼朝中監國的無論是太子還是攝政王,就會全自動變成新的國君。
這也是太祖定下的規矩。
其實很好理解,當時還在與外族打仗,倘若皇帝被俘或者駕崩,又沒有立囑,一群重臣還要花個把天時間去争執誰來繼位,那外族的鐵騎不日就要踏平長安了!
然而,時至今日,天下已定,與外敵交鋒也已成往事。盡管如此,這一祖宗之法卻未能與時俱進,多年來如同一把高懸的利刃,橫亘于皇室父子之情誼結上。
“我的意思就是,一旦老皇帝又突發意興要遠遊,到時大權落了太子手上,他要放你進冰宮,也不過就是揮揮手的事情……哦,倒沒有那麼輕易,當然還需要我提前與康統領通個氣。”
沈統領沉默了好一陣子,這才接話:“好吧,我開始考慮裝瘋賣傻硬沖進去的可行性了。”
“我沒在說笑,沈瑛。”翼王敲了敲桌面,正色道,“如果跳進去發現那就是個普通泉水,你也好出來不是?”
沈瑛:“或者說……你覺得我是扮作宮女妥當,還是扮做太監合适?嗯,似乎沒有在宮中見過這麼高個的宮女……太監卻有,進去幹活的一般是什麼品級的宦官?”
李習越忍無可忍,立刻打斷他:“冰宮又不是秋獵場,秋獵場在宮外,人多而雜,想在其中混個差事再容易不過了。可冰宮是小隊輪流換值,打掃人員也不是每天都要送一批去的,你哪裡混的進去?”
沈瑛的語調也犀利起來:“那我也直截了當地問你了,太子權利再大,又憑什麼幫我們?總不能憑你是他三哥吧?”
“憑你沈瑛,”翼王說,“他有一條命是你救的。”
“要是你不害他,我還犯不着去救呢。再說了,他從小到大身邊搶着救命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這一個。”沈統領雖然見識過此人的無臉無皮,卻仍要詫異他的不要臉程度。
“不是說救過他他就一定會答應,但是太子對你不太一樣…你…總之不急這一時,你跟他多接觸接觸,畢竟沒有壞處。”
是嗎?
沈統領想:如果太子真的在利用監國權利放他進皇帝的寶貝冰宮——那個連蟲子飛進去都爬不出來的地方,皇帝回來後不可能不知道。然後皇帝會怎麼做呢?
他想不到,也不願意去想。
所以李習越提的這個明顯“損太子利己”方法,沈統領一時半會沒同意。但也因此多了些做賊心虛的感覺,再也沒主動去想去東宮的事情,幾日下來這種情緒才消散。
京城最近出了場命案,按理來說沒什麼出奇的,可這場案子卻偏偏與最近得意的劉嫔扯上了關系。
辦案官員不便進入後宮,這位劉嫔娘娘又以養胎的名義不願出來受審,于是辦案的官員隻好請沈統領去。
這也麻煩,涉及後宮的事情,沈統領若要代理,得先向皇上提申請,待皇上準了才能行事。
沈統領一通忙碌,總算見上了劉嫔的面,但是一問三不知,二問“恐傷胎氣”,三問就得到了劉嫔侍女一句“我家娘娘今日已經很累了,要歇下,大人改日再訪吧”。
沈統領也拿她沒辦法,帶着毫無價值的消息出了劉嫔的宮門,沒走幾步又碰上了東宮的福澤公公。
福澤見了他,喜上眉梢,開口道:“沈大人,我們九殿下可天天念着您,奈何您總是要務纏身,這不今兒碰上您了,我趕緊來問問您什麼時候有空呢。”
“擇日不如撞日,”沈統領一想也确實拖了很多天,于是爽快答應道,“我恰好現在得閑,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