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早就可以預料到的事情,但是真真實實的看到兩個被自己捧在手心照顧的孩子如此形容,皇後還是格外的心疼。
加上他們倆看到皇後立刻就抱着她開始大哭:“母後,嗚嗚嗚嗚嗚嗚,先生好兇,我和驚羽被罰站了好久好久。先生還打了二皇兄手心,還說明天我和驚羽要是還聽不懂的話就也要打我們手心。母後嗚嗚嗚嗚嗚,二皇兄說周先生打手心很痛很痛很痛。”
皇後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鐵石心腸,但是可能是年紀大了,也可能是因為這兩個孩子現在就是她長在心頭上的兩塊肉,皇後看到他們哭成這個樣子,也下意識紅了眼眶。
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麒麟殿那個地方,向來都是皇帝直接管轄的。
那裡面的夫子先生都是當世大儒,有大學問者,對這些孩子們嚴格也是皇帝的命令,哪怕她貴為皇後,她的話那些夫子先生們也是不會聽的。
更何況她是讓他們“玩忽職守”,某種程度上也是會觸動讀書人的底線的。皇後也是書香世家出來的,知道這樣的事情稍微有些風骨的讀書人都不會做,更何況是這些大儒們。
她做不了什麼,兩個孩子又實在哭的可憐,她也隻能小心安慰,就跟重現了驚魄當年的場景一樣。
好在驚風驚羽兩人之間可以互相幫助也可以更理解對方,兩個人一邊一個窩在母後懷裡,跟彼此說話的時候速度又快話語又模糊,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得懂。
皇後安慰了他們一陣,兩個孩子哭累了,慢慢在她懷裡睡着了。她悄聲招了一直站在旁邊的漢女過來,讓她去外面把兩個孩子的乳母叫過來,把兩個孩子抱回去睡覺。
好在後來慢兩個孩子也都慢的習慣了上學的日子,他們本就聰慧,習慣了先生們的嚴厲之後也沒有太大的難處。
好歹歲數擺在那裡,先生們的課業一般也不會太過嚴苛,畢竟這麼大點兒孩子你讓他多寫幾頁字他的手都是要廢掉的。
所以先生們現在對于驚風和驚羽兩個人的課業要求主要是認字和背誦,練字這種事情每日最多半頁,多了皇後也不會願意。
皇後也是拿過筆杆子的人,那毛筆稍微大一點就跟驚風驚羽的手臂一樣長了,寫多了也不實際。
盡管皇後對兩個孩子看的如珠似寶,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待在他們身邊,但是皇後到底是皇後,身上擔着管理後宮的責任,所以并不能每時每刻都盯着驚羽和驚風。
不過她給兩人都找了十分信任的乳母,李氏和孫氏。兩個孩子三歲之前都是睡在一起的,三歲之後分的房,不過兩人平時還是粘在一起的時間居多,兩個乳母都看着,一般都不會出什麼問題。
但是皇後是萬萬沒想到,驚羽居然經常會幫驚風做功課,這要是讓麒麟殿的先生們知道肯定是要報到皇帝那裡去的。
以皇帝的脾氣,哪怕是這兩個他非常喜歡的孩子,到時候肯定也是少不了一頓訓斥的。
驚風是萬萬沒有想到驚羽能把心機玩到這個地步,當然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心機不心機的,隻是雙胞胎的心理感應就讓他知道了現在看上去笑的一臉無辜的驚羽此刻内心十分的得意。
皇後的語氣已經是連小孩子都能感受到的嚴厲,驚風小小年紀已經是十分的會趨吉避兇:“沒有沒有,母後,不是經常,驚羽就隻幫我做了一次功課,還是她主動說要幫我做的!”
兩個孩子才開始上學不到一個月,哪裡就能經常幫忙做功課了,隻是驚羽話說的過于避重就輕,把這個事情說的像是經常發生一樣。
知子莫若母,對這兩個孩子,皇後自然是最為了解的。她相信驚風的話,同驚羽比起來,這孩子雖然也十分的聰慧機敏,但是心眼肯定是不及驚羽多。
眼看着自己的小聰明已經要被母後和驚風揭發,驚羽也不窘迫,反正她本來也沒有說什麼,無論母後剛才是怎麼想的,隻是母後對剛才那句話的理解有問題嘛,反正不是她的問題。
皇後看着這兩個孩子,都是聰明孩子,但是一個相對來說較老實,另外一個簡直全身都是心眼,無聲的歎了口氣。
沒辦法,自己生的,也得自己好好教,驚風那個孩子已經十分不錯了,她接下來的主要任務是驚羽。
皇後不反對驚羽有心機,在這皇宮中生存,誰都不能說自己一點心機都沒有。但是驚羽作為大秦的嫡長公主,她需要有皇室的尊貴和大氣,心機得用在看不到的地方,才能更好的為自己謀利。
至于驚風,他到底是皇子,他的心機注定是要跟謀略對等的,而且他畢竟不能在自己身邊太長時間,之後在皇子府中學到的都會跟驚羽迥然不同。
皇後是從一開始就決定最開始用盡全力教驚風自保的方式,之後在皇子府中,畢竟驚魄還在,所以他在外面不會太過艱難。
驚羽到底是要待在自己身邊很長時間的,所以皇後也有時間來慢慢教,所以她現在也沒有很着急,畢竟孩子的這個階段都是本真,教的方式也不能太過激進。
皇後也沒有太過教訓驚羽,隻跟她嚴肅的說了一聲:“以後不許再拿你皇兄吓唬驚風,也别老是搶别人的東西,需有什麼來跟母後說。”
驚風在旁邊瘋狂點頭,驚羽聽了之後嘴角一挂,委委屈屈的。
小孩子嘛,藏不住情緒,被母親訓斥了當然有點不開心,有什麼事情就直接都寫在了臉上。
剛好這個時候驚魄來給皇後請安,聽宮人說皇後和弟弟妹妹都在這邊,所以也就過來了。
剛一進屋,就看到這幅場景,母後坐在書桌前,面前站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妹妹。
一個還算是正常,隻是可能氣氛比較壓抑,所以看着十分拘束;至于另外一個,那小嘴都快撇到地上去了,看着委屈巴巴的,一看就是剛才挨訓了的。
至于是誰訓的,這皇宮中除了父皇母後還有誰敢訓斥這大秦帝後的掌上明珠。目前父皇不在這邊,就隻可能是母後親自動手的了。
驚魄不想打擾母後教訓妹妹,剛打算直接無視,請了安就走。
誰知道驚羽這個小丫頭看到他就像是突然看到了救星一樣,立刻飛奔過來一下子抱住他的大腿,本來還隻是委委屈屈的表情順便轉變成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皇兄,母後訓我。”
她哭的實在洶湧,驚魄瞬間感覺褲子濕了一大塊。
她嚎的撕心裂肺,驚魄又心疼自己的衣裳,等會兒還得去見太傅呢,不能衣衫不整,所以果斷把這小丫頭抱了起來,
他比雙胞胎整整大了九歲,現在已經是個半大孩子了,抱起驚羽這小小一個自然是毫無壓力的。
毫不誇張的說,驚風驚羽現在這性子完全是皇帝皇後兩個人生生寵出來的。
驚魄年長他們許多,雖然現在也隻是個半大少年,但是從小就是被當作帝國的繼承人來培養的,小小年紀城府極深,一眼就看出來了,雖然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母後還是一臉嚴肅,但是看到驚羽趴在他肩上哭的時候表情直接變成心疼,而後趕緊收住。
驚魄無聲的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驚羽這次又犯了什麼錯,但是總歸都還是會是那麼個結局的:但凡她肯在母後面前撒個嬌服個軟,無論什麼事情肯定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辦法,誰讓大家都寵着呢。這一對弟弟妹妹在外人看來是承運而生的龍鳳胎,但是對于母後來說,更多的隻是她高齡生下的兩個格外需要照顧的孩子罷了。
尤其是驚羽,她出生之前後宮無一公主,除了父皇母後,阖宮的娘娘們也願意給她幾分偏愛,漸漸的便養成了這無法無天的性子。
而且驚羽本就聰明,現在就已經懂了什麼叫做恃寵而驕,但是又會精準的踩在各人的底線上,尤其是皇帝皇後的底線上,闖再大的禍也大多會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至于驚風,驚魄看了看在旁邊看着驚羽趴在他身上十分羨慕,但是可能又因為敬畏不敢上前來的胞弟,又是無聲的歎了口氣:哎,看來上次還是教訓狠了,這小家夥現在太怕自己了。
驚風可沒有驚羽這般就坡下驢的勇氣和臉皮去找皇兄求救。
他倒也不是缺勇氣和臉皮,能和驚羽天天混在一起的人怎麼會是個呆子呢,主要還是前不久驚魄教訓了驚風,導緻驚風現在對驚魄有點怕。
驚魄想着,改天還是要好好跟驚風說說話,好歹不能讓他這麼怕他。
可惜驚魄到現在都不知道,驚風會這麼怕他除了他本身教訓的那次,更多的是因為驚羽的煽風點火。
看着母後有些糾結的神情,身為人子的驚魄決定給她别扭的母後搬個椅子讓她下來:“驚羽你又犯什麼錯了,惹得母後這麼生氣,快去跟母後認個錯,求母後原諒你。”
說着也不抱她了,将她放回到地上,順勢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驚羽帶着哭腔還是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母後,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搶驚風的東西了,您原諒我吧。”
邊說邊哭,一臉委屈,哭的皇後心都軟了,不到一盞茶前下的要好好管教驚羽的決心現在又被她哭的抛到了九霄雲外。
她的驚羽怎麼能這麼委屈呢,她就要享受世間所有最好的事物,就該永遠笑的像朵最美的花,世間的一切苦難磨砺都和她無關,她隻用做最美最快樂的公主就行。
她着實也沒有試過長時間生驚羽的氣,長子十分貼心,将這個台階給她搭了,她也就順勢下了:“這次饒過你了,下次注意。驚風驚魄你們肚子餓沒有,母後讓人擺飯?”
驚魄這才搞清楚驚羽是幹了啥,瞬間有些恨鐵不成鋼,大秦堂堂嫡長公主,不說要什麼有什麼,好歹也是金尊富貴之極,居然要去搶同胞兄長的東西,怪不得母後生氣。
不過母後這氣,估計本來就連一炷香都撐不住的,看現在沒事兒人的樣子做的多麼的自然。
驚魄好歹跟母親多相處了九年,所以非常知道什麼時候要當和事佬給母後多搬梯子:“兒臣本就是打算來母後這邊用午膳的,還請母後賜宴。”
他一向知節懂禮,又絕頂聰慧,皇後覺得,這樣的驚魄,生來就是該坐到那個位置上的。
驚風在驚魄面前直接就喪失了三分底氣,明明有時候甚至是敢跟驚羽正面剛的人物,但是每次隻要驚魄在房間裡面他說話的聲音都能降半截兒,現在隻是弱弱的哼了一聲:“母後,驚風也餓了。”
看着他這怯怯的樣子,驚魄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也非一日之功,本來也是應該慢慢修複兄弟之間的關系的。
但是嘛,對待驚風,他可就沒有對待驚羽的耐心了。隻見他直勾勾的走到驚風面前,一個勾手,就将小小的人兒給直接撈了起來扛在了肩上。
大秦馬上得的天下,如今皇帝也曾經是以兵權取的皇位,雖然不能馬上治天下,但是對于子女,尤其是皇子,武功教導并沒有落下。
驚魄也是自幼習武,長到現在,絕對的年齡差加體力差能讓他直接把驚風當成玩具耍。男孩子骨頭也結實,不像女孩子又小又軟又嬌不好折騰,驚魄動起驚風來就跟玩兒似的。
再穩重的人在母親這裡也會下意識的釋放自己内心的性情,平時沉重的課業已經夠累了,在母親這裡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安慰。
驚風被驚魄挂在了身上,剛開始吃驚,後來掙紮了幾下,哪裡頂的過驚魄的力氣,幾下就被固定住動彈不得。
不過看他那樣子,也着實沒有十分不情願,反而有種隐秘的高興。
驚魄扛着驚風往偏廳的方向去,皇後倒是也想抱着驚羽的,但是她好歹也有三歲了,幾十斤的人兒,皇後是怎麼都抱不動了的。
好在驚羽從來不記母後的仇,這一會兒早就把剛才的事情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非常乖巧的直接把手伸了過來,讓皇後牽着。
于是乎,四個人就和和美美的往偏廳走,此時已經擺好了飯,隻等着他們淨手之後便可食用。
驚魄剛把驚風放下來,這小子就飛快的向驚羽跑去。
雖然剛才兩個人都還處于掐架狀态,但是他們倆仍然是關系親密不可切割,他們與其他所有親人之間的感情都比不上他們倆彼此之間濃濃血脈相系的感情。
小孩子忘性大,驚羽早已經忘記了被訓斥的委屈,小臉此時也被乳母仔細的擦過,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的狼狽。
這小孩記吃不記打,仍然是把母後放在心尖尖上,手就沒跟母後的分開。
驚風跑過去了之後她就左手母後右手驚風,在桌子旁邊坐的團團圓圓,完全忘記了剛才還抱着她又讓她毀了一身衣裳的皇兄。
眼見着不管是母後妹妹還是弟弟的眼裡現在都已經沒了自己,驚魄心裡一陣寒涼唏噓。
還好還有稍微有點同理心的驚風,特别暖心的向他的皇兄伸出了援助之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了。
至于那沒良心的母後和妹妹,已經全然忘記了飯桌上還有他這個兒子和皇兄,已然在熱烈讨論哪個菜好吃了。
果然,驚魄想,他就不能指望他母後啥時候能真正狠下心來教育這兩個小家夥。
驚風還好,将來就算母後不教出宮入皇子府之後總是有先生們教的,他也會在一邊看着,總離不了大譜。
但是驚羽不出意外的話直到出嫁前都肯定會在皇宮待着,而以他母後的性子,驚羽在皇宮的這段時間,肯定不會住到昭和宮以外的地方的,皇後就是打算能寵多久寵多久。
哎,想當年皇後對他可是嚴格秉持着慈母多敗兒的準則,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以學習為主。
果然,幼子幺兒總是要多受寵一些的,更何況物以稀為貴,她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自然是更喜歡女兒一點。
歡歡喜喜的和小女兒冰釋前嫌,母女兩個開開心心的用完了小半截飯,皇後這才想起來她現在身邊還有兩個兒子,就連忙說:“驚風想吃什麼就讓你皇兄幫你,驚魄你顧着點弟弟。”
母後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了自己,驚魄欲哭無淚,隻好遵循母後的吩咐好好照顧驚風,然後兄弟倆就眼睜睜的看着母後溫柔的幫驚羽擦掉嘴角的污漬。
而沒心沒肺的秦驚羽,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連目光都懶得施舍給那兄弟倆的。
小小的人兒抱着大大的雞腿啃,啃的東一塊西一塊十足的面目全非,偶爾再喝一口皇後都遞到了嘴邊的溫水,十分惬意。
沒辦法,皇後剛把驚羽訓哭,現在十分的想補償,平時是沒有這麼誇張的。
旁邊的驚風看到了十分崩潰,平時他都是和驚羽一樣的待遇的,于是乎嘴角一撇也走到皇後身邊就要開始哭:“母後,我也想喝水。”
小孩子的顫音一出,皇後立刻就慌了,趕忙把驚風抱到腿上坐着,給他喂吃的喝的。而這小家夥就跟會變臉似的,一得逞臉上的哭相就立刻沒有了。
驚風十分得意的跟驚羽對視了一眼,但是眼神中又不止是得意,還有些隻有兩個人才知道的小把戲。
這招當然是驚羽教給他的,小孩子嘛,撒嬌就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對着母後撒嬌,基本上要什麼有什麼。
而剛才還覺得驚風跟他一樣悲苦的驚魄此時都看呆了,他還以為驚風是老實孩子呢,沒有想到……
果不其然,跟驚羽那家夥成天混在一起的人怎麼可能是個老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