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恒知回到家時,家裡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透過客廳的落地窗,他看到哥哥正斜靠在沙發上,手裡夾着一支煙。
“她的生日宴就非去不可?”陸恒知慣性地往單人沙發的位置坐下,主動問道。
“董林語那邊的關系,這兩年來,你也不是不清楚。這種場合,他怎麼會讓我們說不去就不去。總得賣她面子。”陸恒思彈了彈煙灰,眉宇間透着幾分疲憊,“爸還是有幾分姿色,是吧。”
陸恒知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嗤,您不也是完美繼承。”
陸恒思倒也是笑着說:“你懂個鬼。”
空氣再次陷入沉寂,彌漫着煙草的味道。
陸恒思望着弟弟,眼神複雜。幾年前,陸恒知還隻是個小學生,家裡的公司陷入危機,是董林語的幫助才讓他們度過難關。陸家的人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但陸恒知對董林語卻始終保持着疏離和不喜。
陸恒思比他年長十歲,經曆過更多,也比弟弟看得更透徹。現在的陸恒知,正處于人生最為叛逆和敏感的階段,這個弟弟雖然嘴硬,倒也不會太難管。
似是過了許久,他又開口道:“你考到實驗這件事,已經夠氣他了。”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看陸恒知沒有接話,他又繼續說:“按照你的實力,考到一中根本不是什麼問題。董林語是喜歡對你指手畫腳,但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對吧?”
陸恒知起身,皺眉說道:“我在哪學都一樣。”聲音漸小,“周六我會跟你去。”
陸恒思看着弟弟的背影,竟不覺都已經要比他高了。
“少抽點。”陸恒知又停了下來說道。
陸恒思似是欣慰:“嗯,早點睡。”
男人把煙頭往煙灰缸裡摁了摁,望着窗外漆黑一片,思緒漸漸飄遠。
自從兩兄弟的媽媽離開了陸家,陸父更是無心照顧年齡還尚小的陸恒知,他全心全意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反倒是身邊來來往往不少女人。再不久,公司陷入危機,陸父更是對兄弟倆不管不顧。董林語的出現隻不過是讓公司起死回生,并沒有讓這個家的氛圍好轉。
而陸恒思作為年長多歲的哥哥,自然而然地擔當起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
陸父對兩兄弟向來就是關心沒有,要求很多;物質上盡量滿足,情感上全給女人。
在陸恒知看來,就是兩字形容他爸:極品。
陸恒知洗了個澡,正躺在床上玩手機。
對面回複了消息:“我就知道,你肯定對星宜有意思!”
“你跟她瞎說什麼了?”
“我隻是善意地提醒我的舍友,讓她小心渣男”
接着又發了一個狗頭的表情包。
陸恒知沒有回複。
過了一會,又有一條消息彈出來。
“再說,你都被挂在食鹽号了,她可真狠啊,連名帶姓,還挂照片,你的人設妥妥地[狗頭]”
陸恒知還是回了一條:“随便她怎麼發。”
“還是您潇灑。”
陸恒知熄了手機後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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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天氣晴好,陽光依然毒辣。實驗中學的升旗儀式結束後,教導主任接過話筒。
“在這裡,請允許我代表學校要宣布一件喜訊!我校在近6年全國高中化學競賽聯賽中取得曆史性突破!在2014年全國高中生化學競賽聯賽中,我校學生在化學組和班主任的精心指導下,敢于拼搏,賽出風采,賽出成績,有一人獲得全國高中生化學競賽聯賽一等獎,他就是高一(5)班的陸恒知。特此向全校師生報喜!......下面,讓我們掌聲歡迎這位優秀的同學給我們帶來國旗下的演講。”
沈星宜站在班級隊伍裡,望着前面的思源湖出了神,直到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後,忽地望去升旗台。
少年意氣風發,金色暖陽在他的臉上熠熠光彩。陸恒知拿着演講稿,淡定自若地說道:
“尊敬的校領導、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一(5)班的陸恒知。我有幸與大家分享我在化學競賽中獲獎的喜悅與感悟。首先,請允許我向一直以來給予我支持與鼓勵的學校領導、辛勤耕耘的老師們,以及并肩作戰的同學們表示最誠摯的感謝!......參加化學競賽,對我來說,既是一次挑戰,也是一次成長。準備過程中,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和挑戰......”
少年自信爽朗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來,沈星宜在人群裡,像周圍很多的同學一樣,正大光明地看着他,而她好像一直沒有移開眼。
興許是因為在升旗台旁邊站了一整個儀式的時間,少年的鬓邊竟透出了薄薄地一層汗。陸恒知抓着演講稿,不自覺地往額邊擦了擦。
沈星宜卻莫名地被戳中了,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
下一秒,她的視線卻撞上了陸恒知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間,她的笑意還挂在嘴邊,愣了一秒,直到他又将注意力移回到演講稿上。
是錯覺嗎?她的心頭微微一顫,想起周五晚上,他說的那句“下周見”。
這算是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