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卸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電腦屏幕。

月度業績彙報大會已經過去五天了。

連續兩個月沒有業績，月度業績大會上不是應該被點名批評嗎？可他沒有。

連續兩個月沒有業績，不是就會被送往黑市嗎？可他依然安然地坐在這兒。

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被推到了陰曹地府的入口，就差小鬼将他帶進去了。他已經喪失了任何掙紮和活下去的勇氣，每天就這麼呆坐在工位上，不幹啥，就等着到了吃飯時間去吃飯，到了睡覺時間去睡覺，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精神恍惚。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具能呼吸的僵屍。

即使他這幾天一直這樣，洛哥每天在辦公室巡視，路過他的工位好幾回，也沒找他去談談，或者找人把他打一頓。連吃的飯菜也沒克扣。

洛哥難道不知道他這兩個月零業績？把他當空氣了？

“1198，洛哥找你！”一道命令似的喊聲由遠及近飄進他的耳朵。

他起初以為是幻聽。1198，他的代号，這個數字已經熟爛于心，有人喊他1198時，他甚至會下意識喊一聲“到”。多日的感官麻木和腦子空洞讓他的反應異常遲鈍，直到那道“1198”的喊聲在耳邊再次響起時，他猝不及防，吓得一個骨碌豎起身，喊了一聲“到”。誰知因為起身地動作太猛，他的左側大腿還撞到了桌邊，疼得吱了一聲。

看清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人，淩霄一邊垂下左手偷偷在痛處揉搓着，一邊戰戰兢兢地喊道：“奎……奎哥！”

“嗯。”奎哥像是沒看見他的失神，隻淡淡瞟了他一眼，說道：“走吧，洛哥找你。”

淩霄隻跟随着奎哥的步子，如行屍走肉般往前挪動身體，活像是奔赴刑場的死刑犯。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天了，開始時還會惴惴不安，會惶恐，等到後來他的耐心徹底消磨沒了，生不如死。他覺得自己像個等着執行死刑的死囚，被抽空了精氣神，隻剩一副軀殼。

如今，洛哥喊他過去，他覺得懸在他頭頂的那把噬過人血的鍘刀終于要落下了，他反而莫名地心安了。原來赴死也沒有那麼可怕。

淩霄一踏進洛哥的辦公室，幾道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投來。

“他來了。”洛哥看見他進來，笑着跟身邊的幾位說道，“這就是我們請來的高級顧問——淩霄淩博士。”

淩霄一進門，便聽到這幾句話。

淩霄差點以為他們在說的另有其人，直到他們提到他的名字。

高級顧問？博士？這是洛哥給自己的頭銜？

他在洛哥眼裡，不應該是個豬仔嗎？什麼時候變成高級顧問了？

淩霄嗤笑一聲，在洛哥面前的茶幾外一米處站定。他摘下眼鏡揉了揉迷蒙的雙眼，再戴上時他定睛掃過在座的人。

坐在沙發上的幾人，除了洛哥，另外的四個男人都很面生。

淩霄一一看過這四人的着裝。其中兩人穿着短袖白襯衫配黑西褲，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但一看氣質應該是公職，另外兩人則穿着緬甸的軍裝。

他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完全沒想過的人出現在面前。洛哥不是找人販子來把他賣到黑市嗎？怎麼來的都是政府的人？

洛哥一看到淩霄，便起身熱情地迎接：“淩博士，來，坐！”他說着，便一手搭上淩霄的左側肩膀，将人帶到自己剛坐過的沙發旁，然後擡手将人按在沙發上，接着自己在淩霄身邊坐下。

淩霄有些懵，等洛哥一坐下，他立馬站了起來。

“坐呀，站着幹嘛？”洛哥望着他笑道。

看着呆愣地站在原地的淩霄，洛哥就要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在洛哥的爪子就要觸碰到自己手臂的時候，淩霄觸電般别過身，坐了下來。

洛哥的手當場僵在半空，連挂着笑容的臉上也僵了。

他看着這小子的反應，有着自己被嫌棄的感覺。

呵，這小子居然敢掀起我？！

洛哥想捏死這小子的心都有了，人生第一次被一個豬仔嫌棄地對待！

但今天，看在大使館和軍方的官員都在場，他也不好發作。隻僵了一瞬，他很快收回那隻停在半空的手，再次笑容滿面地朝今天來找他談判的官員們說道：“哈哈哈，你們看，他在我們這裡待得多好啊，貴賓的待遇，這會兒還朝我耍上脾氣了！”

淩霄：“……”

淩霄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居然給了洛哥颠倒事實黑白的借口。他實在是無語了。

他突然意識到一點：今天緬甸政府的官員前來，就是為了自己，為了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