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聯想到這幾天洛哥的反常反應，他不對自己采取任何舉動，連自己渾渾噩噩混日子他都視而不見，原來是早聽到風聲了，所以不敢對自己有任何過分的舉動。要不是自己還有價值，就憑洛哥不養廢物的慣常做法，怕是早就一視同仁，将自己送到黑市去了。

洛哥既然一早就知道有人來救自己，為什麼不早點跟自己通個氣，害自己擔驚受怕這麼多天。

一想到這，他不禁偷瞄洛哥一眼。洛哥卻仍舊滿面春風地同緬甸官員聊天。

淩霄收回視線，低頭聽着他們的對話。

洛哥滿嘴跑灰車，說着跟剛才類似的話。概括了就是：淩霄在我們這裡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我們給他提供了高檔住所和優越的辦公環境，飲食上葷素搭配、營養均衡，園區還提供了高級保健按.摩服務，以及優秀的醫療團隊。

淩霄越聽越覺得離譜，心裡的怒氣越來越盛。

二十人擠在十多平方的鴿子籠裡，這叫高檔住所？上百号人安排在沒有窗戶的廢舊廠房裡，這叫優越的辦公環境？還有飲食，吃到馊飯剩菜那是常有的事，開始時腸胃嬌弱還會拉肚子拉一天，後來直接免疫了。再說到高級□□，園區裡的确有個按摩.店，在他被豬籠裡囚禁了兩個月後，洛哥見他服軟了，讓人把他擡進去享受了一次，此後又去過幾次，直到洛哥對他冷淡之後，他救再沒機會去了。還有，什麼優秀的醫療團隊，那是正規醫院裡的醫生嗎？說他們原來是屠宰場裡出來的還差不多。他們這些豬仔，在那些醫療團隊眼裡，就是摘取器官的活體。他們身上的器官，比那條命更值錢。

他想，他今天要是把這些事實抖出來，把自己身上的傷亮出來，在座的政府官員怕是要坐不住了。洛哥臉上的笑怕是再也挂不住，一場腥風血雨就在所難免了。而他能不能安全地從這裡走出去，那場面他不敢想象。

思及此，在洛哥吹噓的時候，他木讷地坐在一旁，臉上什麼反應也沒有。

說到後來，大使館的一位官員問道：“您怎樣才能讓我們接走淩霄博士？”

“這個嘛……”洛哥撓撓頭，面露難色，沉吟片刻，說道：“他是我們高薪請來的高級顧問，我們當初請他過來，可是花費了不少周折呀，我們也很我離不開他。”

淩霄聽着，這是開口要錢了。難怪不肯輕易放他走，還想從他身上榨取最後一點價值。

大使館的官員正要開口，一位穿軍裝的高級軍官開口道：“你想要多少？”比起大使館官員商量似的溫和态度，這位軍官開口說話的氣勢簡直自帶軍威，似乎下一秒聽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要拿槍開戰。

洛哥看起來沒被這軍官吓到，笑着緩緩說道：“淩霄博士過來時的機票錢、簽證費，還有在我們這裡的吃穿住行，以及給他發的工資，這些加起來，起碼這個數。”洛哥說着，做了個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交叉的動作。

“十萬緬币？”大使館官員問道。

洛哥笑着搖搖頭，說道：“是十萬美刀。”

“你小子真敢開口！”剛才開口的那位軍官瞬間被激怒了，一拍桌子，怒吼道。

洛哥沒不說話。

辦公室裡突然變得異常甯靜。淩霄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空調出風口吹出的呼呼風聲。

淩霄用餘光瞟了一眼身旁的洛哥，見他依舊笑着，他忽然想到：洛哥敢這麼硬氣地跟軍方談條件，想必背後也有另一方強勢的軍隊撐腰，所以才會有恃無恐。

淩霄感覺這辦公室異常憋悶。他夾在這談判的兩方中間，僵持的氛圍讓他連呼吸的節奏都亂了。他什麼話也沒說，也不敢擡頭，隻低着頭，不斷地做着深呼吸的動作，盡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們的話題全都圍繞着他，雙方僵持的局面在持續。

淩霄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擺在桌案上的魚，離開了水，快要死了。可買家和賣家還在為價錢争論，沒有達成共識。

“要不你們再想想，我不着急。”洛哥說完，就揮手叫來奎哥，交代說：“先帶淩霄博士回去休息。”

淩霄聽到這句，立馬站起身，逃也似地跟着奎哥往辦公室門口走。

他實在在裡面呆不下去了，憋悶的空氣，再加上兩方的僵持，讓他更是難受。

出了辦公室，他身後的奎哥也不見了。奎哥将他帶出來後，又進去了，什麼話也沒交代。

淩霄走出廠房，站在廠房外，他感覺自己就如回到水中的魚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陽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任由暖和的光線照在自己身上，照進心裡，心頭壓着的烏雲瞬間消散。

那四個政府官員在洛哥辦公室裡還沒有出來，想來雙方還沒談妥。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踏出這片牢獄，但政府既然派人來了，就不會空手而回，所以他被救出去是遲早的事。他想，自己得要在走出去之前，好好洗洗自己身上的晦氣。

淩霄邁着輕松的步伐，去了園區的按摩店。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洗洗了，這幾天頹廢地不止精神上，還有身上。

到了按摩店門口，站在門口迎接他的還是叫Yoyo的女孩。

淩霄停下腳步，看了那女孩幾秒。

這女孩的樣貌怎麼跟以前他見過的那女孩不一樣？他沒記錯的話，先前見過的那個女孩是個圓臉，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而眼前的女孩也很年輕，身姿曼妙，她的胸卡上也寫着Yoyo，隻是她是長臉。

他心裡隐隐有了猜想，他什麼也沒問，隻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