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在按摩店裡舒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洗去這幾日的疲憊，人瞬間滿血複活。換上按摩店提供的浴衣後，他又主動叫來那個胸前挂着Yoyo胸卡的女孩給他按摩。

他取下眼鏡放在一旁，趴在按摩床上，任由Yoyo在自己身上推拿揉捏。

等半個小時後，Yoyo說中場休息，并給他端來了各種零食，除了餅幹，還有山楂片、小麻花、花生酥，各式都盛了一點，小食籃堆成一座小山。

Yoyo擺好小食籃，就一直站在一旁，像個侍應生一般。

淩霄伸手拿過眼鏡戴上，取了一袋消化餅幹吃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零食了。

園區裡沒有零食店，有錢也買不到。他們隻能出了園區，去外面買，但園區不是随便進出的，隻有獲得“出入證”的人才能出去。可他從進入園區到現在，就沒獲得過所謂的“出入證”。“出入證”隻有洛哥完全信任的人才會會得到，而他，很顯然洛哥還沒完全信任過他。

這會兒看着這麼多零食，淩霄像個嘴饞的小孩兒，大口啃着。

淩霄吃完餅幹，擡眸看了一眼還站在一旁的女孩，不禁溫聲說道：“坐吧，站着幹嘛？”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互相傷害？

女孩笑笑，露出一對淺淺的小酒窩和八顆潔白的牙，回道：“我們工作的時候，不允許坐着。”

淩霄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她跟先前見過的Yoyo長相完全不同，但都是美女。從見到她到接觸的這半個小時，他更想用我見猶憐來形容。

他心裡不禁感歎：多可愛的小姑娘，怎麼進了這暗無天日的人間地獄！

他瞬間有些食不知味了，原先還計劃把剩下的零食嘗了個遍的想法，現在完全沒了。

他看了一眼按摩間的門口，見沒人，才小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Yoyo。”女孩緊張看着她，不明白她問名字的用意，這是想投訴她嗎？

淩霄：“……”

胸卡上都寫着了，他還用得着她回答這個嗎？

這女孩太愚鈍了吧？

淩霄沉默了一瞬，忽然想通了。

她是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名吧？他們在這裡萍水相逢，也沒熟到無話不談，這裡也的确不适合跟人知無不言。

他忽然領會到：這女孩其實挺聰明。

再說，他要知道女孩的真名幹嘛？

在這裡，就跟監獄一樣的管理模式，每個人隻有代号，沒有名字。就像他，在這裡的代号是1198，除了洛哥和他的幾個心腹，沒人知道知道他的真實名字。而在這按摩店裡，隻有兩個名字，一個Yoyo，一個Mary，至于Yoyo和Mary兩人的真名，沒人知道。前一個Yoyo不見了，又有一個Yoyo填補空缺，這裡從來不缺Yoyo。

在他愣神的時候，女孩挂着标準的微笑禮貌問：“先生，您休息好了嗎？我們要開始了。”

淩霄點點頭。

再次摘掉眼鏡，躺回按摩床上，淩霄閉上眼睛。

他又想起了那個第一次來這裡時見到的女孩Yoyo，心裡一連串的疑問。

她去哪裡了？什麼時候走的？

他突然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她或許不在了，或者被賣去了黑市。因為沒人能活着離開這裡。除非她失去了使用價值，被賣去黑市。黑市是什麼地方，跟這裡比，是下一層地獄。

想到這裡，他突然抽噎起來，為了那個逝去的生命。

女孩立馬停下手裡的動作，戰戰兢兢問道：“我弄疼您了嗎？”

淩霄睜開眼，搖頭，“沒有。”

眼眶濕潤，模糊了視線。被按摩到的地方酸疼不已，可這些疼痛是可以忍受的，他難受地是心裡。

女孩聞言，小聲問道：“那我繼續，您要是覺得疼，就喊出來。”

“好。”

女孩又繼續手裡的動作，隻是這次，淩霄感覺她的動作輕柔了許多。

“你什麼時候來的？”淩霄出口問道。

“兩個月前。”女孩輕描淡寫道。

淩霄回憶起來，自己這兩個月沒做出業績，所以這兩個月一次也沒踏足這裡。

難道那個Yoyo就是在他沒來後不久就出事了？

她又不像他，不需要做出什麼業績來，她隻是提供按摩服務的，怎麼也會出事？

他能猜想到的，是她大概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得罪了人，被處置了。在這裡，他們就如蝼蟻一般，人命是最不值一提的。

他又想到今天在洛哥辦公室的那四個政府官員，他們是為了救他而來。

他們為什麼要救他？

淩霄這會兒也思考出一二了：緬甸政府受到中國政府的壓力了，所以派了官員前來交涉。

至于中國政府為什麼知道他在這裡，他能想到的是：菲菲報警了，請求警方救他。

如果說他是第一個被中國政府關注和營救的人，那接下來，可想而知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國同胞被中國政府營救了。

他似乎聽到了中國警方剿滅緬北詐騙團夥的槍聲，這聲音越來越近了。

他在這裡一年，手機被收走，用來完成詐騙業績的電腦也被設置權限，密切監視着，他們不能進入任何的中國網頁，隻要一點開中國域名的網站，就會顯示網頁打不開。而這些，都是為了防止他們看到中國的任何新聞，防止向中國人求救，洩露消息。

“您的按摩時間到了！”女孩停了手裡的動作，對躺着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