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瑩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卻不願吐露半句。沈媽媽是她最後的底牌,除非她和黃棣鬧到不可開交,她也決不會使出這最後的底牌。
再聯想到去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她經曆了有史以來最難過的困境。
那一天的事,梁雪瑩之所以記得清清楚楚,正是因為那天是黃昕淩兩歲生日的前一天,而黃棣他們回老家的那一天,正是黃昕淩兩歲的生日。他們說走就走,竟然連給孩子過生日的時間都不留。
那一天,她因為跟黃大陸在育兒問題上有分歧而不小心惹怒了黃大陸。
起因是早上,黃大陸炸了一大碗紅薯元宵,興緻很高地喂給黃昕淩小朋友吃。梁雪瑩看到後,便說:“黃昕淩太小,還不能吃元宵,如果沒吞下去,趕緊讓她吐出來吧。”
黃大陸聽到這句,立馬變了臉色,一聲不吭地上樓了。
梁雪瑩當時沒覺得有什麼,直到晚上下班回家,發現老人家沒做晚飯,她才意識到老人家有些不對勁。梁雪瑩隻當是老人家身體不舒服,便動手做了晚飯。而黃棣回家後,先是去樓上看了老父親,下樓的時候便是怒氣沖沖,隻朝她吼道:“去給爸道歉,否則他就收拾東西回家!”
梁雪瑩聽到這話的時候,完全懵了,問道:“道什麼歉?為什麼道歉?”
“你自己早上對爸說了什麼,你不知道嗎?”黃棣說這話的時候,額角的青筋凸顯,眉目之間已經浮一層戾色。
梁雪瑩聞言,将早上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突然明白了,便解釋說:“我隻是跟爸說了小寶還太小,不适合吃元宵。元宵黏性大,孩子的喉管太細,難得吞咽,容易卡住喉嚨。”
黃棣明顯不願聽她的解釋,愠怒已經讓他無法正常溝通,說話的話滿是震怒的斥責語氣:“我都不敢惹他不高興,你還敢惹他,你自己看着辦吧!你不道歉,他就走!”
梁雪瑩滿心的委屈,嘴上絲毫不服軟:“我說錯什麼了?我不道歉!”
“不管你說的話有沒有錯,你把我爸惹怒了,就是你的錯,你就該向他道歉!”黃棣的話讓梁雪瑩的心涼了半截,“你們家都是這麼不講理嗎?”
黃棣不答,反而質問道:“我爸在這裡憑什麼受你的氣?”
梁雪瑩心說:我說什麼讓他老人家受氣了?
黃棣見她被問得啞口無言,又繼續道:“他不高興了,你不道歉,那他就走好啦!”
梁雪瑩聽到這話,心裡有些隐隐地擔憂:黃棣不會真的讓他爸回去吧?那樣的話,兩個孩子誰來照顧?
但她還是存着一絲僥幸,或許他們隻是說說,黃大陸不會真的走,畢竟黃欣雨還沒放暑假,黃棣不會随便讓他爸離開。
然而第二天,這絲僥幸便徹底破滅了。
早上,梁雪瑩起來的時候,便看到門口堆着一堆行李,她的心咯噔一下:黃棣昨天說的話不是假的!
那門口的拉車她認得,是黃大陸出遠門必然會用的。
梁雪瑩此刻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晴天霹靂來形容。她手足無措地望着那一堆行李,想着
黃棣肯定是沒跟她商量,已經買了今天的火車票。
正好黃棣從房間出來,梁雪瑩便指着門口的一堆東西,問道:“這怎麼回事?”
“今天我送爸回老家!”黃棣淡淡道。
“那孩子們怎麼辦?”
“我帶黃欣雨一起走,她回老家過暑假。”
“不是還沒放暑假嗎?”
“她期末考試考完了,隻差領成績單。我已經跟班主任說了給她請假,到時候班主任把成績單拍照發給我。”黃棣不急不慢地回答。
“那小寶呢?”
“黃昕淩是你的,你自己負責!”黃棣說完,徑直越過她,去了衛生間。
梁雪瑩望着這人的背影,徹底懵了。
原來,昨天他沒說謊。他不僅告訴她他爸要回去了,還将他要考慮的都安排妥當了,唯獨不考慮黃昕淩。
他就是要将黃昕淩留給她,讓她知道惹怒他爸的後果。
梁雪瑩覺得此刻自己被逼入了絕境:又要上班,還要照顧黃昕淩,怎麼兼顧?
想到這,她就犯難了,眼淚也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她很明白自己這麼哭毫無用處,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困境是誰帶給她的。猶豫了一瞬,她還是決定找始作俑者談談。
隻要人沒走,這事或許還有轉機呢?
她走到黃棣身邊,站定,安靜望着他低頭刷牙。
梁雪瑩窘迫極了,看到他伸手要拿漱口杯,她便腦子短路般地快速拿起他的杯子,遞過去。
黃棣伸出的手明顯地頓了一下,但很快接過,漱口。
刷完牙,他便進了衛生間,關上門。全程沒給過她一個眼神,就像是沒看見她一樣。
随後,她聽到了一聲衛生的門鎖鎖上的聲音。
梁雪瑩:“……”
這是拒絕跟她溝通了。
梁雪瑩強忍住淚水,去了房間。
今天周五,看來是上不了班了,孩子她得照顧。她先給老闆發了微信請假,接着給老母親打電話。
黃昕淩還不到上學的年齡,她又不可能白天都在家陪她。現在唯有求老母親幫忙帶孩子了。
電話打過去,接通的那一刻,聽到老母親熟悉的聲音和那一聲親昵的“二兒”,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她的眼淚還挂在臉上,聲音卻無比清楚:“媽,能不能幫幫我,幫我帶小寶兩個月?”
“怎麼了,二兒,遇到什麼困難了?”梁母在電話裡問道,語氣盛滿了擔憂。女兒從沒有提出過讓她幫忙帶孩子,今天突然打來電話,一張口就是這麼一句,還帶着哭腔,她一聽,就猜出大概了,但還是耐心地詢問女兒。
梁雪瑩吸了吸鼻子,嘟哝道:“黃棣要送他爸回老家,小寶沒人帶了。”
梁母追問道:“他為什麼要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