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望君曾經幻想過,也許祁洺能在他身邊停留下去。
不需要什麼刻意的表示,也不需要什麼溫情的動作,就那麼慢慢的,每天比昨天多在他身邊待上個幾分鐘。然後或許,或許,他能成為一個過于舒适的習慣,某天祁洺從床上醒來,會覺得有自己就夠了,然後一輩子那麼過去,他們終究成為了彼此的。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似乎就要向那個方向去了。隻是苦盡甘來的結局不太喜歡他,當頭朝他打了一棍,叫他醒一醒。
他醒過來了,就很難再睡過去。
……現在在他的面前,祁洺一邊問他“能不能留在我身邊”,一邊讓眼淚落得無聲無息。他站在原地,覺得這一切太過滑稽。
他曾經幻想過的台詞,在完全預料之外的場景裡冒了出來。隻是比起所謂的動悸,他更覺得困惑。
倒帶一次,他們的立場早就成了陌生人和陌生人。他從來不覺得祁洺是個念舊的人,也不認為這句話能和自己實際上能有多大關聯。畢竟從祁洺進公司這幾周,他們滿打滿算也隻見過三面。
或許祁洺鑽回了十八歲的殼子裡,連性格也一并變得幼稚又脆弱?可就算是從頭再來一次,祁洺的實力和外貌擺在這裡,隻可能比上一次紅得還要驚天動地,并沒有理由不安什麼。
梁望君想了想,最後也理解了。畢竟祁洺和自己不一樣,他是在把丢掉的尊嚴一點點地撿回來,祁洺卻在轉眼間沒了地位金錢男伴,甚至還丢了一條跟在腳邊的狗。
……這個損失,确實有些慘重。
終于想通了緣由,梁望君将肩膀的力氣卸下去,走到了祁洺身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喏。”他拉開西裝一側的前襟,從内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給他遞了過去。
祁洺擡起頭看他,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一滴眼淚在那個瞬間從祁洺的下巴上墜下去,滲進了琴鍵的縫隙裡。
梁望君忍不住做了個有些可惜的表情,回過神後看着祁洺:“出什麼事了?”
他的眼神很溫和,還帶着一些難以掩飾的疲憊。此時一邊說着,一邊安靜地望着祁洺的臉。
祁洺的表情怔怔,喉結無聲地上下一下,兩手并在一起握了握。等反應過來了,終于伸出一隻右手,把紙巾接了過來,卻沒有用。紙巾被他攥在手裡,而祁洺側過頭擡了擡肩,将未竟的眼淚擦在了肩膀上。
“沒事。”他回答梁望君的問題。
再次擡眼看向梁望君的時候,他的目光正好撞上了梁望君的。
“那就好。”
梁望君的眼神裡沒有了冷漠和推拒,祁洺卻好似被釘在了椅子上,開口的聲音有些啞:“梁望君,我……”
“之前一直沒顧得上你,是我的疏忽。”梁望君耐心地開了口,卻正好和祁洺的話撞上了。
祁洺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畢竟你年紀還小,是我考慮得不周全。”梁望君放緩了自己的語氣,用和一個半大少年交談的方式繼續着自己的句子。
“我的确沒有選擇當你的經紀人,但是朱禮既然把我托付給你,我就會盡到我的義務。”梁望君溫聲道:“你不需要讨好我,隻要作好藝人的本分就可以。”
像是覺得這樣的語氣太過嚴肅,梁望君甚至緩和氣氛似的又笑開了一些:“抱歉,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畢竟我們才認識沒多久,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溝通。”
他坦蕩地望向祁洺的眼睛,是一個完美的,稱職的經紀人會有的眼神——誠懇,平靜,加上一些令人安心的信賴感。隻是這樣的信号似乎沒有被祁洺接收到,祁洺像是被人封死在了座位上,整個人的樣子顯得格外僵直,臉色似乎也比之前愈發蒼白了一些。
這個态度不夠好嗎?梁望君在心裡歎口氣,旋即給出了更多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