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昏沉,葉一片三人藏在巷道的角落遮掩了身形,在約定的地方等待着。
這條巷道大概很久沒人住了,兩邊的門鎖上都生了鏽,每家門前積了厚厚一層灰,處處透着蕭條的氣息。
葉一片清楚的聞到了泥腥和某種東西腐朽的味道,時常還夾雜着一絲淡淡的鐵鏽的味道,像是……
她屏住呼吸,壓低聲音:“你們聞到血腥味了嗎?”
“有點兒。”周寙抽着鼻子嗅了嗅,眼神凝重,明明很正經,因為她現在易容的樣子卻透着一股滑稽感:“大概離着不遠。”
葉一片咬着舌頭,努力壓着笑意,就聽見旁邊的謝臨風幹咳兩聲:“要不,我去看看?”
“不要輕舉妄動!”葉一片沒好氣的瞪了謝臨風一眼,她總算知道為什麼謝臨風苦苦追求瓜瓜那麼多年,抱得美人歸的還是韓玉關了:“安心等着翠玉姑娘過來!”
周寙也拍了他後背一巴掌:“老實等着!”
“哦。”謝臨風委屈巴巴的縮到了一邊,配着他現在‘妖娆’的身姿,看着頗有些辣眼睛。
大概等了有小半個時辰,牆根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一片探出頭一看,果然見到翠玉正朝這邊跑來。
她立刻出手拽住了翠玉的胳膊,後者沒看到人,心下一驚就要掙紮,葉一片連忙恢複原本的聲音:“翠玉姑娘,是我們。”
想到三人現在的樣子,葉一片叮囑道:“翠玉姑娘,我們三人易容的樣子有點醜,你做好心理準備。”
翠玉點了點頭,但饒是如此,當三人驟然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是後背下意識抵在牆上,被吓得花容慘淡。
葉一片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别叫出聲。”才放開她。
翠玉果然沒有驚叫,她看了三人一眼,順着領口摸出一封信遞給葉一片,神情凄迷,聲音低落:“姐姐要我把這交給你們。”
信上還帶着淡淡的餘溫,葉一片安慰般拍了拍翠玉的胳膊,就把信拆開,周寙、謝臨風都把腦袋湊了過來。
“葉前輩,請允許珠玉這樣叫您,謝謝您願意答應我們對付楊家父子。”
“我無意中得到過一種血咒,叫牽魂奪。以性命為引,可無聲無息的在人身上施下追蹤咒,施咒之人的血脈至親可明确感知其所在位置,這也是我叫妹妹阿翠跟着你們的原因。”
“今夜那禽獸會帶着人丹和地牢中的修士去做交易,我人微力薄,無法探清幕後黑手,隻能拼了這條殘命,為前輩指明線索,祝願前輩能一舉殲滅這些畜生,還豔陽城和其他被煉成人丹的修士一個公道。”
“珠玉别無所求,隻希望前輩看在我們姐妹好歹也有一點貢獻的情面上,保住我妹妹阿翠的性命。”
“珠玉敬上。”
葉一片捏着信紙,久久沒能說出話。
斂心劍忽然出現在她的手中,發出陣陣嗡鳴,帶着莫名的悲意,仿佛在與主人共情。
葉一片捏緊劍柄,深吸一口氣,看向翠玉:“你姐姐的意思你知道了嗎?”
“姐姐說,覆巢之下無完卵。”翠玉垂下眼眸,苦笑了一聲:“用她一條殘命或許能救成百上千人,值得。”
她咬了咬唇,望向葉一片,似懇求又似交代:“葉仙子,楊家父子一定得死。”
葉一片定定的看着翠玉,鄭重道:“好。”他們一定會為所做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
周寙怔怔的看着她沒被暗紅色汁液污染的側臉,少女此刻并不好看,皮膚黯淡,眼睛被粘的隻剩一條縫,但她就是莫名感覺葉一片身上像是打開了什麼桎梏,泛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威懾感。
倒把她滑稽的妝容染上了淡淡的聖潔。
“片片……”周寙心一突,想要說話,旁邊的謝臨風卻恰好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在她之前開口:“翠玉姑娘隻管放心,此事我們義不容辭!”
葉一片瞥了謝臨風一眼,就看向周寙,關切道:“瓜瓜,怎麼了?”
這會兒,葉一片身上那莫名其妙的氣質已經消失,周寙不信邪的眨了眨眼睛,回了神:“沒、沒什麼。”
可能是她想太多了。
——
入夜,城主府後門駛出一輛馬車,車身蒙着淡淡的迷霧,神識無法探入。
葉一片四人悄悄地墜在了馬車後邊,不遠不近的跟着。
馬車一路出了城門,朝周遭的山林而去,在一座綿延不絕的山前停住,身穿黑色勁裝、手拿長鞭的瘦削男子走了下來。
換了造型的翠玉盯着馬車的方向瑟瑟發抖,葉一片屏住呼吸,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黑衣男子警惕的朝周圍看了一圈,感覺那目光略過他們所在的角落時,葉一片三人默契的收回視線。
感覺翠玉還在直勾勾的盯着馬車,葉一片忙攥了她一下,前者才垂下了眸。
“沒人。”男子不放心的等了片刻,确定沒有任何動靜,才對着馬車招手,“少爺,下來吧。”
馬車先是跳下來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手裡捏着粗壯的鐵鍊,用力一拽,一串被禁锢了靈力的修士就如滾地葫蘆般滾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