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冒犯了你才對,你有沒有哪裡受傷,要我幫忙看看嗎?”
朝風擋在兩人中間,防賊一樣防着鹿绾,“你休想再碰我家公子一根汗毛。”
裴甯鶴将他撥到一邊,輕輕搖了搖頭,眸光和煦,“我沒事,裴府就在附近,朝風多次冒犯姑娘,還請姑娘随我一道回府喝杯茶,我會為姑娘備上歉禮。”
“不必了,公子沒事就好,我還有事要辦,便不久留了。”鹿绾仍未找到蜘蛛精,不想在外面多逗留,直接拒絕裴甯鶴的邀請。
“姑娘!”裴甯鶴挪動腳步去追,鑽心的疼痛從骨裂之處席卷開來,他倒吸一口涼氣,面色發白栽倒下去。
“裴公子!”鹿绾聽見聲音轉回去察看他的傷勢,她直接蹲下去撕開裴甯鶴下擺的衣料,露出如玉般的肌膚,膝蓋處已經變得青紫,看起來傷勢不輕。
“姑娘?!”裴甯鶴面露驚異之色,連忙扯過碎布遮住。
“遮住怎麼治傷啊?”鹿绾又将其丢開。
朝風瞪大眼睛驚呼:“啊啊啊——你果然是個女流氓!”
“天爺啊!我可憐的公子,本就病弱,如今還被個不知羞恥的女流氓奪了清白!”
朝風的驚叫聲引來一群路人圍觀,對鹿绾指指點點。
“當街欺負清白人家的公子,怕不是哪裡逃來的采花大盜!”
“這不是裴府的小公子嗎,诶喲,真可憐!”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見過光天化日之下的采花賊嗎?還是長得如此絕色的采花賊?”
“難道是裴小公子的情人?”
“世風日下,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
鹿绾的手仍一動不動搭在裴甯鶴左膝上,處變不驚地閉目凝神催動靈力,點點淡綠的流光從她的手指尖溢出,彙聚在傷處。
裴甯鶴别過頭去,耳尖紅得滴血,隻覺着一股涼意沁入骨髓間,斷裂的碎骨似乎在迅速恢複,鑽心的疼痛消散了。
“你快放開手!”朝風見她停下來,縮在裴甯鶴身後,惡狠狠地罵她,“妖女,你對我家公子用了什麼妖術!”
“朝風,住口!”裴甯鶴拉過布料遮蓋過去,輕咳幾聲,“這位姑娘是那日雲閑鎮的仙人,她治好了我的傷。”
裴甯鶴示意沐風拿外袍過來,确保不會露出小腿皮膚,才敢起身,到圍觀群衆前,“父老鄉親們,這位姑娘是從仙山來的,不是本地人,不知者無罪,莫要怪罪于她,都散了吧!”
“可是公子……”朝風還欲再說些什麼,裴甯鶴給了他一記淩厲的眼神,悻悻閉了嘴。
鹿绾瞧見有個錦衣公子偷偷鑽進人堆,低頭撿走了撕下來的一塊碎布,真是奇怪的人,似乎還聞到了妖氣。
一位旁觀的大嬸拎着菜籃過來,與鹿绾大眼瞪小眼。
“大嬸,你眼睛不舒服嗎?要不我也給你治治?”一群人用怪異的眼神打量着她,又特意與她保持距離,好像她是什麼詭異恐怖的怪物似的。
大嬸不知從哪掏出一塊擦的铮亮的銅鏡朝向鹿绾,隻見銅鏡中的臉與少女的臉一模一樣,并沒有怪異之處。鹿绾趁機照着鏡子擦了擦臉上的灰。
“她真的不是妖怪啊!看來真的是仙姑!”
“仙姑!仙姑來了!”
鹿绾這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姑娘,在下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清澈溫潤的聲音傳來,鹿绾擡頭看去,裴甯鶴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他的眼神與旁人是不同的。
路人從一開始的恐懼、不恥到驚喜、崇敬。而他,一直沒變,清絕的眸子隻對她一人溫柔。可惜鹿绾看不懂這些。
“鹿绾,林間鹿,牽絲绾。”
“鹿绾,小鹿靈動可愛,绾字柔順和美,很襯姑娘。”
“謝謝你,我該回去了。”誰知她腳下一滑,竟撞進了裴甯鶴的懷裡,在别人眼裡,就是這位好色的仙姑又當街非禮了裴小公子一回。
裴甯鶴極不自然地擡起手懸在身側,推她也不是,不推也不是。鹿绾穩住身子退回去,又覺得怅然若失。
“抱歉,我……”霎時,鹿绾周身被一道道金色的繩索捆住,她略微一動,繩子就纏得更緊。
“這好像是……”鹿绾順着裴甯鶴的目光看去。
“籲——”一襲勁裝的紅衣女子勒馬而來,墨發一絲不苟地豎起,英姿飒爽。女子出示一枚通緝令,厲聲道:“有人告你當街非禮良家少男,随我走一趟吧!”
“奇怪,這繩索居然用靈火也燒不斷,難道我的靈根是冰靈根用不好火系法術的緣故?”鹿绾小聲嘀咕着,卻都被女子盡收耳中。
“别白費力氣了,這是捆仙繩,就算是飛升的神仙來了,也掙脫不開的。”鹿绾被拉到馬背上,裴甯鶴攔在馬前。
“邬靖大人,她并沒有非禮我,還請您勿要聽信謠言!”
邬靖調轉馬頭,居高臨下看着他,“哦?那就是你們倆私相授受,當街行不雅之事?那麼裴小公子你也随我走一趟吧?”
“我……不是……她……”裴甯鶴臉脹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毫無疑問,鹿绾被邬靖丢進了公堂,裴甯鶴身體病弱,需得慢慢乘馬車過去。
“威——武——”左右兩排衙衛有節律地敲擊着水火棍。這還是鹿绾第一次被當做犯人送上公堂,罪名還如此奇怪。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長胡子,烏紗帽的知縣大人拖長聲音道。
“裴府裴景軒,狀告女賊鹿绾,當街非禮家弟裴甯鶴!”
鹿绾被捆着半跪在地上,擡頭隻瞧見一抹墨紫色繡着金蓮的華服,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對了,那個奇怪的人。
“冤枉啊!”鹿绾配合着大喊,立刻被一團白布塞住嘴巴。
知縣轉頭問裴景軒:“可有人證、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