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被提前帶進去了?我去找他!”
鹿绾起身往挂着水墨畫的寝殿趕去,顧長明拉住她,“現在厲鬼幽魂都已經現身了,寝殿那邊的鬼長得有些吓人,我們從别的畫進去。”
鹿绾往前走了幾步,黑霧之中,飄蕩着一團團的鬼魂,她從未見過這樣人畜無害的鬼,好奇地把手放在鬼魂圓溜溜的腦袋上。
鬼魂發出蒼老的聲音,“喂,小丫頭,你把手放在我折斷的脖子上了。”
“脖子?哪裡有脖子?”鹿绾不明所以,鬼魂無一例外呈橢球形,根本沒有脖子。
顧長明将她和鬼魂拉遠距離,眼底滿是驚異,“你看不到嗎?有些是斷了頭的,有些是沒有腿的……我以為你看到的話會被吓傻。”
“在我眼裡,他們都是一團魂魄,一點都不可怕。”鹿绾一拍掌道:“我知道了,是師弟的法術,沒想到居然有這般造福人類的法術!”
顧長明側身看向她:“既然你不怕,那就去吧。”
瑤華殿燈火通明,卻是詭異的紅綠交織的光。一堆鬼魂飄在寝殿外,兩隻大一點的鬼飄上前來,“你們是何人?”
“我們是人?”鹿绾不知怎麼答,随便答道。
“月妃娘娘的寝宮,不得闖入!這是陛下的吩咐!”鬼魂試圖将吓走她,但此刻對鹿绾來說,沒有絲毫作用。
顧長明握緊手中的劍,一手凝出靈火,死死盯着周圍蠢蠢欲動的鬼。
“你們居然不怕?”鬼魂的身形突然大了幾倍,聲音也帶着嘶吼,“那我吃了你們!”
劍光将鬼魂逼退了幾步,周圍還有其他鬼魂湧來,鹿绾擡手去擋,手腕的鈴铛響起,鬼魂猛地縮回原本的大小,散到一邊。
顧長明拉住她的右臂,飛身躍起,“這鈴铛有用,抓緊機會進去。”
兩人直奔水墨畫而去,雙指落在畫面之中,墨迹從畫出飄出盤旋在他們周身,轉眼之間,雙雙消失在寝殿内。
隻剩骷髅架的鬼吱呀吱呀爬進來,身後跟着個半截身子的鬼,他逡巡一圈,一隻眼睛瞥向浮動水墨畫上,陰測測笑道:
“不用管了,入畫之後他們就再也出不來了,必死無疑。”
“師弟!”
“顧長明!”
“你們在哪!”
鹿绾置身于一片灰白的迷霧之中,看不清路,安靜至極,回應她的隻有悠遠的回聲。
眨眼之間,迷霧中飛出一隻藍色的瑩蝶,翩跹着落下道道細碎的光點,時不時飛到她周身繞一圈,又繼續引路。
鹿绾下意識跟着瑩蝶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柔軟的雲團之上,漸漸地,霧氣開始變得稀薄,一面蕩着漣漪的水鏡立在她前端。
瑩蝶振翅飛入水鏡的瞬間,所處的世界崩塌破碎,她什麼也抓不住,隻能任由自己的身體不斷下墜。
不知下墜了多久,鹿绾瞧見了一根伸出的桃枝,伸出手緊緊抓住。
“桃溪,你怎麼突然抓我!”鹿绾猛地睜眼,床邊坐着位身着鵝黃色裙衫的少女,她拂過她的手,來回按摩着被她抓痛的肩膀。
“桃溪,是我的名字嗎?”鹿绾揉揉太陽穴,自己好像冒出來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記憶。
她是北嶺靈蛇族的一個小蛇妖,幼時差點凍死之時被聖女白玥撿回朝瀾殿,成了她的貼身侍女,前些時日幫聖女悄悄溜出去,被蛇尊發現受了責罰。
她試圖将眼前之人與記憶中的名字對上,“你是蘭枝?”
“是啊,你是把腦袋燒壞了嗎?”蘭枝憐惜地探探她的額頭,“也不燙啊。”
“我說你也真夠大膽的,竟然敢把聖女放出去。這下好了吧,挨這麼多鞭。”
蘭枝起身将小屋的門鎖好,朝她附耳道:“我聽說聖女帶了個受傷的男人回來,親自照料,眼下就養在挽風閣呢。”
“蛇尊不是最讨厭人族嗎?被發現那還得了?”桃溪從床上起身,被蘭枝一把按了回去。
“你可别操心了,雖說你與聖女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但畢竟聖女是蛇尊的親妹妹,而你隻是個修為低微無親無故的小蛇妖。”
蘭枝繼續同她說理,“蛇尊無論如何都不會狠下心懲罰聖女,而你,便是用來殺雞儆猴的。”
“可是。”蘭枝扯下她的外衫,将指尖的藥膏塗抹在她後背的鞭痕上,“别可是了,聖女就快到成婚的年紀了,冥蛇聖子與聖女天定姻緣,到時候你成了陪嫁丫鬟再操心也不遲。”
桃溪垂眸道:“聖子雖好,可我聽聖女說,她不喜歡聖子。”
“唔。”蘭枝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低聲道:“不要命了?聖子修為比肩蛇尊,聖女的心思容不得我們下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