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鵝毛大雪飛舞着,厚厚的積雪鋪滿了林蔭小道,雪中印着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少女身披月白色鬥篷,手提着一盞明黃的燈籠。
少女肌如白雪,姿容如玉,額間的銀色花钿便是靈蛇族聖女的标志。撞見行人,她默默将帽檐壓低了些,左手緊緊攥着什麼,匆忙往前面的樓閣趕去。
冷風裹挾着飛雪撞在她的發間,一擡眼遠遠地瞧見挽風閣外的人影。
玄衣青年倚在門邊,外衫松松垮垮,腰腹、手臂各處都纏滿了繃帶,臉色蒼白到有些病态。
“阿珩!你怎麼出來了!”白玥将手中的燈籠丢在門口,匆匆跑向他,青年眉心驟然擰緊,長袖掩着唇咳了幾聲,傷口迸裂開順着白布滲出血來。
白玥心疼極了,連忙将他攙扶進房間。青年笑意吟吟地望着她,擡手将她發間的白雪抹去。
人族的眼睛與她們蛇族不同,瞳孔是圓的,看起來人畜無害,而南宮珩漆黑的眼瞳又深不見底,令人捉摸不透。
他的聲音虛弱卻依舊好聽,“阿玥,最近你是不是在放血為我療傷?”
白玥低低應了聲嗯,俯身為他檢查傷口,溫柔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握,将她的手拉到胸口處,“我說過别這樣了,我不希望你為我受傷。”
他的手是暖的,每次碰到他的皮膚,白玥便覺得渾身的寒意都驅散了不少,手掌也開始微微發熱。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都說靈蛇可利用眼睛施展魅惑之術。她不這麼覺得,南宮珩分明是人族,魅惑心神的能力比她更甚。
“我的血對你很有用,我隻是每天取一點,沒事的。”白玥将手抽回來,低下頭不再看他。
頭頂傳出一陣低啞的笑音,南宮珩點了點她的額間的花钿,“都一月了,積少成多,終歸還是對身體不好。”
“況且我還未同你說起過我的來曆,你就這樣輕易将我帶回來,不怕我是什麼壞人嗎?”
“你不是。”白玥不假思索道。
“你如此信我?”南宮珩從換下的玄衣中取出一枚令牌,遞到白玥手中。
“那我也不該隐瞞,我是南虞的國君,受親信背叛後困在雪山,被你所救僥幸存活。”
“南虞?我未曾去過。”令牌帶着餘溫,白玥摩挲着金令上的珩字,“君子如珩”,說的就是南宮珩這樣的人吧。
“那阿玥想去嗎?北嶺常年下雪,你都沒見過滿池的夏荷吧?”
白玥撞上他的視線,眸子裡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模樣,期待的,憧憬的模樣,“我想去的,夏荷好看嗎?”
“夏荷随風而動,碧色間粉影搖曳,煞是好看。”
“對了,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白玥将從兄長那裡偷偷拿來的複靈丹取出,捏在兩指之間,“吃了這個,你很快就能恢複了。”
南宮珩緩緩靠過去銜住了那枚褐色的丹藥,雙唇從她冰涼的指腹間擦過,眼眸流轉起微波蕩漾的水光,“謝謝阿月。”
熱意從白玥的指尖湧入四肢百骸,身子恍然變得酥酥麻麻的。她猛地站起身,偏頭看向門外,結結巴巴道:“我……我要回去了。”
南宮珩笑着點點頭,見白玥失了方寸地背道而馳,他失笑提醒道:“阿月,你走反了。”
“啊,謝謝。”白玥拉着鬥篷擋住自己發紅的臉,心裡嘀咕着南宮珩簡直比她更像妖精,差點被他勾得情期都提前了。
待雪中跌跌撞撞的身影遠去,南宮珩眼中的笑意一掃而空,“她真的,好像啊。”
門窗合上,金色的光點彙聚成一道傳音符,“陛下,逆賊已全部抓獲,如何處置?”
南宮珩微微阖眼,漫不經心道:“淩遲。”
“是,臣這就去辦。陛下何時回宮,朝中大臣又想為您選妃了。”
“朕已有人選,讓他們死了那條心吧,後宮不是他們能夠得到的地方。”
白玥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眼就是南宮珩那張妖孽的臉,她好像有些喜歡上他了。
隔日,白玥才聽說她私自離開朝瀾宮,帶外人回來的事被蛇尊知曉了,有人因她受罰。
她帶好傷藥,重新披起鬥篷,趕到屋外敲了敲門,“桃溪,你在裡面嗎?我給你帶了止疼藥和複顔膏過來。”
“聖女,我在的。”桃溪應道,蘭枝打開木門,恭敬道:“聖女。”
白玥點頭進去,瞧見床邊堆着沾滿血迹的布條,自責道:“對不起,我又害你受傷了。”
桃溪搖搖頭表示無礙,忽而瞥見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血痕,連忙拉過她的手察看,“聖女,您怎麼受傷了?”
白玥抿唇将手抽回去,扯開話題道:“桃溪,你知道嗎?一月前,我撿到個差點凍死在雪山的人,讓我想起了以前撿到你的時候。”
“不過他又有些不一樣。”
桃溪好奇地問:“哪裡不一樣?”
“他長得很好看。”
“我長得不好看嗎?”桃溪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