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敞開嗓門沖遙不可及的那道身影直喊。見了鬼,破了防,向來自恃清高的男孩這張嘴咋就這麼不值錢。在爺爺面前,他都不肯低頭,鮮梣是何方神聖?
在他們的中間是一個個晃動的頭,但此刻好像已經沒有了山峰的阻擋。
鮮梣把右手高高舉起,“小延——”
蔓延穿過人流,往鮮梣那裡趕。
“等着,别亂動!”
差兩三米的遙遠,馬上就可以牽扯到彼此的衣角,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緊貼着鮮梣的身邊擦過去。
蔓延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那名男子的手腕,輕輕一帶,再給那人腳下一使絆子,男子打了趔趄,“你麻痹要幹嘛?”
“把東西拿出來!”聲音很低,但力度不小。
男子身量兒還沒有蔓延高,體質菜得像根面條似的軟塌塌。
“老子又不認識你,你踏馬跟我要啥東西?”
蔓延攤開右手,一副“乖乖地給我,什麼都好說”的姿态。
“臭小子,在這一畝三分地沒人敢惹我,知道我的外号麼?”男子身體蜷縮,嘴巴卻不老實,“去打聽打聽,‘小時遷’是誰。”
鼓上蚤?男子長得賊眉鼠眼,真有古人“先賢”的好品格。
“小時遷”擡手抹了把上唇撅撅的黑油胡,很是得意地哼着小曲,塗抹着绛紫色指甲油的十指猶如炭精條一般。
當個毛賊,還把“利器”捯饬dáo chi成這德行,不嫌惡心麼。
蔓延騰出一隻手伸進他的胸口。大熱天的,男子卻穿着一件厚重的外套,裡面要是沒機關,那才見了鬼。
“瞎摸什麼,我要上派出所告你猥·亵良民。”
圍你個鴨子,沾了一手的腥騷惡臭,我還反胃得要死呢。
蔓延摸出個手機來,在他眼前一晃,“這是你的?”
全球限量版的品牌,光是拿着燙手的外殼,足可以閃瞎你的雙眼。
不管你是打算賣了換錢,還是自己用,偷了也是白偷,幾刻鐘不到,警察就能找到你的頭上。
“小時遷”秒慫,“小爺,我剛從勞改所出來,回了故裡就犯病兒。”
賊性要能改,就特麼是邪性。
這一場“捉賊”的鬧劇,進行的時間并不長,從發生到結束攏共不到五分鐘。
蔓延做事給人留足餘地,即使是面對一個壞人。扒手很識趣,并沒有反抗到底。一切都是在“祥和”的氣氛中把事情解決,接下來就是你走你的,我去我的。
“小時遷”沖蔓延一拱手,“小爺,算我撿個漏兒,明日定會湧泉相報,以後在老街這方水土,有用得着我的地界,您一句話,我定會萬死不辭。”
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是今天的好脾氣了。
男子還想再扯淡,忽見有巡警過來,趕忙像一條泥鳅魚似的鑽進了茫茫人海中。
蔓延把手機滑進鮮梣的褲袋,牽起他的手即走。剛才那一波行雲流水把鮮梣看得直發呆。
不食世俗煙火的朱門大少,不省心啊!
蔓延的手比鮮梣的手掌要小一些,十指纖長。摸着綿柔,但力度不容小觑。
“你别怪我笨,是人家的技術太高超,根本感應不到。”
蔓延想拍人。丢了東西,你還有理了。出門帶那麼貴的手機幹嘛,臭顯擺。下次還是讓你們家保镖跟着吧,我怕我為了你惹了一身臊。
“‘小時遷’的‘活兒’再好,也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蔓延扭頭瞧了他一眼,眼神裡全是揣摩的意思。誇人誇到癢處,嘴上不認,心裡卻是舒服得不行。
“那種本領你是怎麼學來了?”
抓賊?
“你怎麼判斷出那個人順走了我的東西?”
“小時遷”的手段了得,你卻抓住了他,這說明你比他更勝一籌。
鮮梣的腳步頓了一下,看着陽光中的男孩膚色粉粉白白,似有霧氣缭繞之感。
“我小學畢業那年,奶奶新買了手機給我。我和松鼠上街幫奶奶買菜,結果還沒新鮮夠,手機當天就被扒手扒走了。”
從那天起,蔓延和勾凇有事沒事就上鬧市練習抓扒手,發現了目标,當即報警。一來二去,他們都成了派出所的“小熱門”。
“哦,你隻有成為賊上之‘賊’,才能捉賊。”
什麼話,你的意思是我成了梁上君子呗。
“你是我的‘賊’,在不知不覺之間,偷走了隻屬于我的一樣東西,就再也不還回來了。”
慢着,我偷走了你什麼啦?姓鮮的,把話說個清楚。
他急得臉紅,鮮梣笑,笑得把他的手握得更緊,直到有濕滋滋的汗出來。
你個故弄玄虛,跟你打啞謎就是傻比。蔓延除了幹瞪眼,隻能把想罵人的話統統咽了回去。